书读到了后头,前头时间久了,很难不忘。
于是很不明显地点了下头。
然后立刻对外头朗声:“漆陶,将画收起来,回宫了。”
接着到书案旁,背对李晁亭亭而立,宁愿看漆陶忙活也不愿看他。
临走时侧身对着他,浅浅蹲了下身,语气带了丝耍赖般的蛮横,吐字又快又模糊:“我走了,陛下也快些回去吧。”
很是敷衍。
说罢,也不等回应,微昂着头便离开了。
宫侍浩浩荡荡跟在她身后,天光之下,压下满园芳菲。
言曹悄摸瞧了眼圣上,破天荒地,竟没看着半分恼意,反而神色缓和,心情不错。
他顺着圣上的目光,看到了萧娘子越来越远、袅娜艳绝的背影。
心想也是,圣上再怎么说也是男子,面对萧娘子这般绝美的女娘,怎能不心生愉悦呢?
然而这个想法,在回御书房的路上就被迫烟消云散。
他被圣上揪到面前,李晁面色黑得可怕,阴沉沉问他:“萧芫何时学会的草书,她一向练的不都是簪花小楷吗?”
他适才竟然没想起来问她!
光阴细碎,又是一日春光明媚时,萧芫自御花园回到颐华殿,正遇上成队的宫女手捧不同的花枝进进出出。
为首的瞧见萧芫,面带喜意蹲身行礼:“娘子回来了,今日百花繁盛,奴婢们好生将殿内布置了一番,娘子进来瞧瞧,何处不妥,奴婢们再改。”
萧芫颔首,随她而入。
这也是每年春日的惯例了,她向来爱花开,不拘什么品类,越鲜艳越富贵的便越喜欢,插瓶又讲究浓淡得宜,于是颐华殿中,几乎囊括了所有种类的花,各式各样的都有。
夏、秋、冬虽也有花盛开,但到底不如春日。这般盛景,也只有在春日的颐华殿中才能见到了。
殿内五步一簇小的,十步一簇大的,花香杂糅飘荡。
太后有次见了都说,这般下去,靠给她一人供花供瓶就能将整个内侍省给养活了。
虽是夸张,可也确实能说明每回耗资之巨。
萧芫随意点出几处看着不顺眼的,指挥着修枝剪叶重新插瓶,满意了点点头,来回欣赏。
有这满殿的繁花,她坐在榻上,连书都不怎么能看得进去,只想着看花了。
漆陶详细问过她花团锦簇图装裱的想法,亲自捧着送到秘书省她惯用的装裱匠处。
回来复命时说起沿途繁盛的花草,“说起来,又快到了每年举办春日赏花宴的时候了。”
萧芫不在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春日赏花宴,无非是臣子命妇带着家中适龄的郎君女娘入宫,名为赏花,实为相看。
年年都办,早就不新奇了。
漆陶又道:“以往娘子都是为太后打下手,这回娘子刚正式接触宫务,说不准,太后会让娘子主办呢。”
萧芫指尖顿住,第一个念头,研读兵书的任务这般繁重,她何来的空闲呢?
下一瞬晃晃脑袋。
真是可怕,分明宫务才是最要紧的事,兵书算什么,若非为了探查监察御史的交易,她碰都不会碰。
差些被李晁那家伙带到沟里去了。
萧芫放下手中的书,望了望外头的天色,缓声道:“今日只早起去了趟慈宁宫,不若晚膳就在姑母那儿用吧,正巧也问问有关赏花宴的事。”
漆陶哎了一声,忙命人去传话。自己亲自服侍着萧芫更衣。
萧芫笑:“怎的我接触宫务,你瞧着比我还要开心些?”
漆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丹屏快人快语,清脆道:“阿姊是在为娘子高兴呢。阿姊知道,娘子虽口上不说,可心里一直盼着能为太后殿下分忧,如今即将得偿所愿,可不得高兴嘛。”
萧芫微怔,喃喃重复:“……我一直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