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略有动摇,“……要走多长时间?”林知微简单算算距离,“如果风雪保持这个强度不变,大概四五十分钟。”一听这么远,大家全部死心,说什么也不肯动了。说话间十分钟过去了,林知微明显觉得四肢开始僵硬,远没有走动时的灵活,精神也逐渐倦怠,有了困意。这里几乎露天,除了墙角一无所有,再一动不动躲下去,如果救援不及时,很大可能会冻死。但她不是专业的,只能凭着少量学到的知识,以及直觉和本能,去决定自己生存的走向。不能强迫别人必须听她的。因为她也无法确定每一个抉择到底是对是错,最终会指向哪里。林知微站起来,挨着墙走动两圈让血液流动,抬头看看天色,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她下定决心,“我最后问一次,你们走不走?以我的判断,离开这里的生存几率更大。”这句话反倒换来不领情的埋怨,说她什么也不懂,随便出去要害死人。林知微点点头,把gps紧紧绑在手腕上,整理衣物每处接口防止进雪,“好,那我走了,不管谁的决定更对,我们都不需要为对方负责,保重。”说完,她放慢呼吸频率,绕过墙壁,再次扎进遮天蔽日的混沌里。酒店的大门即使关紧,也挡不住缝隙里透进的寒风碎雪,咯吱咯吱的响动搅得人头皮发麻。门口聚了不少人,不约而同看着唯一站在外面的陆星寒,谁也不敢喊他进来。从之前阴差阳错先行回来取东西的几辆空摩托车抵达起,他就变得跟外面的暴风雪一样可怕。忽的有叫声响起,“快到了!”摩托车队的信号显示只剩不到两百米。模糊大雪里,很快有车灯闪烁,轰隆靠近。等不及车停稳,陆星寒狂奔过去,变了调的嗓音不断大吼着“微微”,挨个车检查。不是,不是,哪个也不是!直到有个相对瘦小的身影从后面的车上颤巍巍下来,几步赶到他面前,扯下挡脸的围巾,许黛。陆星寒看到她,绷死的神经当即炸开,不好的预感直冲眼前。许黛气喘吁吁,“车不够,知微……知微为了让我先走,留在雪地里,快点让人去找她!”等在大堂里的众人纷纷出来,许黛跑过去大喊:“还有人在里面,马上安排救援队跟着驾驶员去救!他们知道路,能最快到!”却一片死寂,空剩呼啸风声。不止救援队不说话,连拉他们回来的驾驶员也没吭声。许黛呆了,“你们……你们什么意思!多待一分钟都有危险,快——”她话音未落,陆星寒攥烫的摩托车钥匙拧开打火,一言不发启动,飞快掉头要往前方能见度极低的雪原里开。许黛大惊失色,她拽不到陆星寒,勉强扯住摩托车的后座护栏拦他,眼里见了泪,朝无动于衷的人群质问:“你们把人留下的时候答应好的!”“是答应好的,可也得考虑实际吧,说得轻松,你看看这天,万一人没救到,我们也搭进去怎么办?”“是啊,再说不是有避难屋吗?一小时也是躲,两小时也是躲,为了安全,等风雪小点再进去更好。”“谁的命不是命呢,我们也怕出事,遇上自然灾害,先保住自己总没错吧?”“都闭嘴!”陆星寒蓦地出声,略微侧过头,“你们的决定是你们的事,谁也不用多说,其他我不管,我去里面找我的人。”救援队的脸上挂不住,“现在去死路一条,别到时候拖累我们再多背一个——”用的不是“救”,是“背”。意思不言而喻。陆星寒怒吼声暴起,雪崩一样劈头盖脸狠砸向他,“她活我带她出来!她死我和她死在一起!我跟她的命,不需要任何人负责!”所有人噤声。他和微微一无所有,有的只是彼此。如果出不来,他就抱着她,不让她冷,不让她害怕,永远留在雪地里。风势稍减,但雪比之前更大,气温还在持续降低。摩托车受到阻力太大,车速受限,朝着迷蒙深处一点点靠近。陆星寒一手控制方向,一手攥紧信号监视器,他心脏堵在喉咙口,身体里全是空的,到处是轰轰的回声。他的眼睛在前路和屏幕上来回转换,近乎痴狂地盯着监视器上那个代表着微微的小小红点。虽然极其缓慢,但确实在动着,一点一点,拼命努力地朝他靠近。陆星寒的情绪早已到了极限,强忍着保持理智。但小红点每前进一下,他都面临崩溃。避难屋肯定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