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别人不清楚,但陆星寒明明白白知道,林知微当初上的是全国重点综合大学,学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她报考时原本打算在校期间能做家教赚外快,毕业后去做老师,收入稳定,这样就可以安心养他长大。后来进了造型圈,是纯属巧合之下的临时改行,不管怎么夸,也不应该用到“科班出身”四个字。林知微马上懂得陆星寒在担心什么,“我进工作室的时候,所有情况都跟陈令仪说的实情,她知道我是半路出家的。”当初她大一下学期,刚把陆星寒从舅舅家接回来不久,通过小姑帮忙,安排他在江城上学,用手里最后一点钱给他办了入学和住宿。双方父母意外过世的赔偿金被陆星寒舅舅和她奶奶分别吞占,两个孩子算得上身无分文,林知微急用钱,家教那一点收入太过微薄,连自己的学杂费都勉强,何况要养活家里的崽崽。小姑赚钱也不容易,她不想拖累,于是想方设法打各种零工,直到隔壁电影学院迎来毕业季,导演和表演系的同学忙着拍各种短片,化妆师不够,她试着去跟了一次,没想到效果出彩,一单就赚到不少钱,还渐渐有了主动找上门的。林知微遗传了妈妈的艺术和审美天分,而且更优越很多,越长大越明显。在同龄女生还只穿棉t恤牛仔裤时,她已经自动学会用最便宜的衣服做最好的搭配,大学期间开了个穿搭微博,迅速在网上火爆,手法也在有意练习下越发风格独到,炉火纯青。她入行的原因就这么简单,赚钱多。接着她一路从汉语言文学拐到了完全不相关的化妆和造型设计,同学之间联系变少,接的单则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接触到的圈内人,咖位也在明显递增。这时候,开始有工作室跟她联络,开出各种优渥条件,陈令仪是其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告诉她只要肯花辛苦,薪酬可以按月上涨的人。林知微知道圈子乱,再往高处发展,离不开团队支撑,于是为了安全,更为了钱多,毫不犹豫选择了她。虽然现在事实证明以她付出的辛苦来算,陈令仪给的酬劳恰恰是行内最低,但在当初,林知微相当满足了。签合同时她说得很清楚,“我是半路转行的,没有接受过专业学习。”陈令仪笑得很温柔,安慰她,“没关系,虽说圈子里很看重履历,但只要你别自己往外说,我也不说,以你目前这个阶段,没人会在意的,能力够就好了。”回想起那副画面,林知微心里七上八下。科班出身?履历?可最多就是先捧高她,再反过来公开她没有过专业学习经历,她现在有成绩在手,根本不算多大问题,除此之外还能玩什么花样?林知微望向窗外,眉心拧起。陆星寒把她往怀里压了压,搂得更紧。不等多说,船已靠岸。码头离机场不算近,路上要花近半个小时,而距离登机也只剩下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空闲细想太多,也不能因为一条信息和猜想改变行程。毕竟身在异国不方便,想操作应对什么,还是尽快回到国内更稳妥。陆星寒起身,沉声交代袁孟,“登机之前,随时关注网上新的风向,飞的十几个小时里,把那两件事缺的证据最快速度补齐,慢就加钱,加到能做到为止,很可能落地就要用到。”袁孟被他说得心惊肉跳,连连点头,转身去打电话。林知微回头看了眼橙红靡丽的水面,在对岸时明明还开心得不行,被陆星寒缠着撒娇,转眼下船,气氛完全变了。她握住拳。不管陈令仪要做什么,她绝不能输。由于时间有限,登机的途中一直很忙碌,整个团队都感觉到陆星寒的沉默寡言,谁也不敢大声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做好分内的事。袁孟捏着一沓登机牌挨个发,按来时的配置,仍然打算坐在陆星寒身边。陆星寒却抬手一挡,“知微坐这里。”林知微本来已经往后排走了,又被袁孟请回来,他小声说:“星寒有点吓人,我不敢惹他,我坐你们后面啊,这趟航班还好,初步观察没粉丝,你们坐的又靠前,安全,别有太大动作就行。”陆星寒牵着林知微的衣角,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探身过去给她拉过安全带。“微微,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坐飞机吗?”林知微轻声说:“记得,去录《今夜无眠》的先导片,你把何晚气走,非要和我坐在一起。”陆星寒的眉眼终于柔下来,“那时候我说,以后像系安全带这样的小事,都有我替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