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姑似乎是明白他所想,淡淡一笑:“自小言听计从的儿子忽得违背了您的意愿有了他自己的想法,这并不是他忤逆,而是他长大了,在汴京城新搭上生意线也好,在外头找到意中人也好,他开创新天地并不代表就是背叛了您,您也要放开环抱接受这一刻才好。”她几句话竟然惹得田老爷脸通红一片,旋即老泪纵横:“是老夫不对。老夫不该扣留他们往来的书信,不该反对他们的婚事,将大郎翅膀剪了困在鹿乡当真是愚蠢至今!”他像生了巨大勇气,扶着桌子站起来:“老夫要去寻吕娘子道歉。”他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打开门,却见门口正站着泪流满面的吕二姐,他讪讪道:“吕娘子,先前是老夫错了,不该将你们的书信藏起来,更不该当众侮辱你,还请您谅解老夫。”他说着便要拱手行礼,吕二姐忙扶起他:“不敢不敢,您远途来怎能与我这个小辈行礼,赶紧休憩为上。”示意田获将他爹扶走。见田老爷走了,慈姑忙去吕二姐旁边要为她拭泪,谁知吕二姐“哇”得一声大哭了出来,将她一把抱住:“慈姑,要有下辈子我要嫁给你!”栗子糕山楂糕……康家院子里正热热闹闹。慈姑在一早就起来,在灶间做了玫瑰酥饼、琉球糖、蜂糖糕、豆糕、果馅儿顶皮酥诸多点心,密密麻麻摆了一桌。这会子正准备做栗子,秋日刚上市栗子时慈姑买了不少藏在地窖里,今朝正好拿出来做栗子酥。栗子煮熟剥皮,吕二姐剥皮剥得生疼,时不时举起手来“嘶”一声,田获心疼她,叫她进屋去歇着,她却固执摇头:“我也能剥,多一人便快些。”这一批点心是慈姑特意为田获能够贩运远处所特制的点心蜜饯,点心要在冬天存放二十天左右还不坏,蜜饯存放个几个月,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在汴京附近几个城市里贩售货物,将康娘子的品牌打出去。如今田家虽然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可田获不想叫吕二姐受一丝一毫委屈,便迫切得想自己赶紧多赚些钱少受制于家中,吕二姐知道他心思,自然也跟着帮忙。两人相视一笑,格外默契。岚娘在旁边瞧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问旁边帮忙给点心打包的杜仙云:“仙云娘子昨夜睡得可好?”杜仙云在汴京城里无亲无故,慈姑便问过马夫人将她从前赁给慈姑的空房子又赁给了杜仙云。“尚好,马老夫人甚是热情,还与我端了一碗冷淘请我吃。”杜仙云擦了把汗,笑着回答。或许是因着两人都是一力拼搏的缘故,她深得马老夫人喜欢,两人甚是投契。岚娘啧啧了两声。黄翰飞在案前画画,他拿着画好的宣纸给慈姑看:“你瞧着花样如何?”这是慈姑的意思,要想远销自然便要打响康娘子的名号,一个好的招自然必不可少。这回黄翰飞画的是侧身站在锅前举着小铲子的小娘子,不过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来,旁边还有个“康”字,慈姑拍手笑道:“如此甚好!我去寻个印章师父刻下来,到时候在点心封上盖一个,好叫人知道是康家店里。”田获不解,边剥着栗子皮便问:“包装太过精致固然好,可成本也上去了,乡君这又是何必?”慈姑摇摇头:“自然是今后百年十年都叫人记得康娘子这家店。这招牌下产出来的点心便叫人念念不忘。”她接下来还想在别的城池里开设康娘子脚店,自然最好是借着田获贩售蜜饯的事情先将康娘子的名号打响,如此一来等开店时自然而然先有一批人慕名而来。院里正热热闹闹,忽得濮九鸾敲门走了进来。他个头高挑,神色清冷,历来是他一进来大家便都含含糊糊打个招呼旋即各忙各的,只不过这回他身后却还带着个又瘦又黑的孩童,瞧着约莫五六岁样子。“慈姑,可能退一步说话?”他示意慈姑往旁边的书房里去。慈姑点点头跟了进来。“这回有事要拜托你。”濮九鸾难得有些为难之色,“这位小郎君要暂且放在你这里些日子。”慈姑毫不犹豫就点点头:“你放心,他在这里待多久都行。”她透过窗棂打量,那男童年纪虽小,脸上却有些暴戾之气,站在院里一动不动,丝毫混不在意别人在什么。濮九鸾拧着眉:“说来造孽,他娘早早就没了,等我寻到时只被几个奴仆养着,虽然锦衣玉食,可我瞧着他瘦瘦小小,性子又暴戾乖张,瞧着不像话,便只能拜托你先养着。”慈姑见孩子的衣裳皆是名贵料子,头上所带发贯皆是金丝编成,又能叫濮九鸾这般挂心,灵台登时明澈,指着大内问:“可是那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