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菜?濮九鸾克扣兵饷了?禁兵没钱去外面吃啦?”福王适才几步走得气喘吁吁,边喘边纳闷,“怎的,这些禁兵改了性子,倒与治堰卒一起吃饭了?”仆从为自己适才的大惊小怪而感到有些抱歉,眼珠子一转想起个将功折罪的法子:“王爷,如今这伙食可当真做得好吃,不怪他们抢。”“哎呀笑掉我大牙。”福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头兵吃的伙食,能有什么稀奇?”福王看着侍从呈上来的菜盘皱眉头:“小爷我我素来不喜吃甜菜。”再一看是猪肉跳将起来:“我瞧着宝石红,还当是什么好肉,原来是猪肉,小爷我素来不喜欢吃猪肉,快拿走,快拿走!”“王爷,你尝尝,奴当真不骗您。”福王勉勉强强就拿起筷子:“好奴才,就看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吃上一口。”这肘子是先煮开后再加入油锅炸过后,而后为保持外皮完整是从肉那头切得花刀。再将肘子放入炖碗,加入去核的红枣、软熟莲子镶入原来枣核位置,再围在肘子周围,皮朝下花朝上,这道菜便如一朵盛放的大花,而后蒸熟后倒入黄褐色的糖浆。一个又肥又大的猪肘子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外皮如同那红玛瑙一样红润透亮,肉质饱满。福王一脸狐疑用筷子扒拉了扒拉,谁知那汁水浓厚,几乎能拉出丝来。他嘀嘀咕咕却还是扒拉了一块放进嘴里。肘子皮被炸成好看的朱红色,放入嘴中炖得软烂,肥而不腻。弹牙的肘子皮下面便是黏糯的油脂,再下面则是炖得烂烂得瘦肉纤维。吃完这肘子,咸香满口,满口的酥香,说不出的扎实。再尝尝这别致的配料,红枣的香气、莲子的甘味一齐融入了肘子,莲子软糯、红枣香甜,与冰糖肘子配在一起油而不腻。福王再看另一个菜是素淡的素菜,翻检了一下,里头有紫萝卜丝、有茄瓜、有粉丝、有黄瓜丝皆被切成丝状,而后用醋酱油翻拌,凑近还有一丝芝麻香油的香气。他夹了一筷子入嘴,丝丝缕缕,搭配柔韧的口感,清清爽爽的酸味正好适合夏天,用力还能唆一口进嘴,着实过瘾。汤是绿豆汤,这福王没少喝。可这一入口便就不同。宫里常喝的绿豆汤、加入莲子、百合,端的是花团锦簇热热闹闹。这里的绿豆汤平平淡淡,只有绿豆一种配料。大小整齐的豆子凑在一起,被炖煮得几乎要脱壳化沙,让人想起那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喝进口里沙沙的,甜甜的,最难得是居然是冰的,沁人心脾。“怎么,这厨娘还用了冰?”福王略惊讶。侍从摇摇头:“听说是湃在井水里才得这一味清凉。”“这却是用了心啊!”福王感慨一回,将绿豆汤一口气喝完,又推了推仆从,“再去给爷盛一碗绿豆粥,对了,还有加个冰糖肘子。”“您不是说不喜欢吃甜的么?”仆从笑嘻嘻问他。糖醋排骨、薄荷狍子肉……宋雅志满心失落,失了魂一般站在庭院中。他一向势在必得团行的总行老之位,没想到如今竟然连一坊的行老之位都保不住。苦心追求的转眼烟消云散,这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孙川愁眉苦脸:“表弟,这可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宋雅志眼睛发红,如一头困兽:“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你是说?……”孙川迟疑一瞬,“可是……”“不然爹爹要把别的兄弟推出去。他今儿已经叫我三弟去姑母家拜访。”宋雅志几乎是嘶吼起来,双眼圆睁,脖子上青筋毕露。慈姑今儿要熬煮卤汤是以来得早些。谁知被她看见草棚里人影绰绰,她生了疑心,蹑手蹑脚靠近草棚。门锁被撬开扔在地上,草棚里居然是宋雅志和孙川两人,正鬼鬼祟祟往锅里放什么东西。“住手!”慈姑大声喝令。做坏事被发觉,最后一桩希望也随之破灭,宋雅志恶从胆边生,抄起放在案板上的菜刀,恶狠狠扑向了她:“我杀了你!都是你害得!”慈姑手里正拿着扫把准备清扫灶房,立刻用力往前一挡,她常年挥铲拿刀颠勺,胳膊孔武有力,将宋雅志挡住。后头的疾风早冲进来,一脚踹到宋雅志手腕上叫他吃痛握不住刀,另一手一掌拍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宋雅志擒拿下来。孙川见状不对立刻转身就跑。慈姑大声喊:“捉贼,捉贼!”乌橹因着惦念康娘子所做早餐,因而早早起来当差,听见了呼喊立即过来,他一脚就把那小贼踢个趔趄,小贼要往左跑,殊料左侧有个弟兄上前擒住他一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