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来了?怎的,翅膀硬了不认爹娘了?”那妇人唾了一口,先是缩着脖子四处张望,看见慈姑后不屑撇撇嘴,“我还以为是那家的少爷瞧上你将你赎了身放在外头当个外室,谁知却来这铺子里做个使唤丫头。”而后一把将三娣拉过去,上下打量她一身粗布衣裳,骂道,“啧啧啧,怎的穿的这般破烂?!你从王家走了还不跟爹娘说一声?!”三娣吞吞吐吐起来:“我与你们说过想赎身,可你们……你们都允,我实在是想赎身,便……”“所以你便自个儿赎了身是吗!不听老子的话,看老子抽死你!”那男人忽然暴起,毫无预兆一下冲过来,抡起胳膊便要打。萱草花鱼卷、煎燠……三娣麻木地闭上眼睛,一看便知已是经常被打,麻木不已。“住手!”慈姑上前劝阻住她,“我是这店里的东家,有甚话可对我说”她虽年纪小小,却有一重外人无法企及的气势。那两人看着对三娣凶神恶煞,对外人却是软和样子,赔笑道:“东家,这丫头不懂事,我管教管教。”岚娘在旁哼了一声:“口口声声要三娣去养,你们这不是有手有脚么?再说了,后头那个小子瞧着肥头大耳,不像是养不起的样子。”那妇人忙将自己儿子搂得生紧:“家里生了五个女娃才有这么个男娃,金贵着呢。”慈姑忍不住道:“所以你们将三娣卖了?”她一直以为三娣家境贫寒,今日见她家人装扮才知自己有误解。“卖了那是她的福气!她于我们老李家能有什么用处?不能耕地又不能跟人挥锄头抢水,倒不如直接卖了得些银两好养活她弟弟。”中年男人吆喝道。又将她弟弟推出来冲三娣:“你是有弟弟的人,自然要更懂事,要护好我们老李家的命根子。”妇人许是被慈姑几个冷脸吓住,不再凶狠转而笑着对三娣说:“这可是你以后的依靠,你以后能不能在娘家站稳脚跟,就看你这弟弟。还不对他好些?如今他要开蒙,笔墨纸砚都买不起,我们先去王家,后来听说你出息了赎买了自身,便来这里寻你。你身上有多少钱,都交出来罢。”三娣往后一退,小声说:“我身上没有钱。”妇人见没钱,转而问慈姑:“这位小东家,你怎的教唆我女儿不听话?原来多懂事一人,在府里时候还将银钱拿出来与我们,谁知到了你这里倒一分钱没有……”说着意有所指瞧慈姑一眼。三娣气得攥紧双手:“此事跟东家没关系。”那妇人没想过一向顺从的女儿会突然反抗,又想去掐她。岚娘怒目而视:“店里的伙计岂是你欺侮的?”慈姑忽得转身,从柜台里翻出个身契,默然对那家人道:“你家姑娘可不是个自由身,她如今卖给了我,便是我仆人。上面写着生死不得过问,便是到了开封府里与我们打官司我也占着理。”说罢便将那身契扬给他们看。那夫妻两人一脸狐疑,却不敢再问。鬼鬼祟祟站在墙角,仍旧不大死心。慈姑顺势喊:“来人呐,快给我逐出去。”那一对夫妇就此被逐了出去。三娣大声哭了起来。岚娘在旁恨铁不成钢劝她:“以后可莫要再傻了,你家便是个无底洞,你赚那么些银子全给了家里,他们也不会记着你的好。”又有通草几个围着她劝慰,总算将她哄好,只不过三娣一整天都肿着一对眼睛无精打采生无可恋。慈姑怕她想不开寻短见,便唤她来灶间。金针菜用温水泡发,新鲜的河鲈鱼去皮去骨,鱼皮泡入冷水中,剔出的大块鱼肉切成条后用料酒腌制。三娣虽然心情不大好,可是做事仍旧手脚麻利,洗菜、切菜做得手下纷飞。而后热锅冷油放入花椒茱萸爆香,再将鱼片和金针菜一起翻炒,出锅后再将适才的鱼片切片,而后用筷子小心将鱼条和金针菜、荆芥叶夹入鱼皮卷成小卷,再以金针菜绑起来以免开散。再蘸上淀粉蛋液入油锅炸制。直到鱼卷变得焦黄,这才从锅里捞出控油。慈姑示意她吃一口。金针菜巧妙得将鱼皮卷成筒状,上头还打了个精致的结,此时被油炸过一片金黄。入口脆生生的鱼片被唇齿咬得哗啦哗啦稀碎,再里面便是丝滑的鱼条、口感韧性的金针菜,以及嫩嫩的荆芥叶,口感立体丰富。至于滋味,这鱼条和金针菜经过爆炒,富含着花椒香味,富有钁气,本来鱼条有腥味、金针菜又无味,可是经过爆炒处理,鱼条变得鲜美,金针菜变得滋味十足,椒麻的气息不断在嘴里回荡,更有生荆芥叶清爽的滋味时不时吊味,使得鱼条滋味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