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胗则富有嚼劲,咬下去一口厚实的质感叫人满足,咀嚼时满口的肥厚与浓郁的卤香结合起来,叫人毫无抵抗力。鸭掌,文葆帝姬以前从未吃过此物,她犹豫了一瞬,但还是一狠心咬了下去——那一瞬她眼睛都亮了:肥厚的鸭掌内部筋多皮厚,咬下去之后先是感觉到弹牙,而后舌尖触及到大量的胶质,经过长时间炖煮后已经饱吸卤水,咀嚼间汁水在嘴里慢慢迸发,咬到鸭掌间的脆骨,嘎嘣利落脆,嘎吱嘎吱十分解压。脆爽的口感与鸭掌肉肥厚的口感交织在一起,叫人难以品评是哪种更胜一筹,索性再吃上一口,任由咸香脆肥充盈满口!吃到这会,甚少吃辣的帝姬已经抗不住了,香辣味道刺激着她不断哈气,但她仍旧不放弃,仍旧用手撕扯着厚实的鸭翅肉,乐此不疲送进嘴里。只不过等慈姑出门去再唤岚娘时,岚娘便不理会她,反而将算盘扔到柜面:“哼!你去寻那个帝姬帮你罢!”“嗯?”慈姑一愣。“谁叫你给她吃鸭脖!一只鸭就一根脖子,你居然给了她!我才是你的好友!”岚娘红了眼眶。卤鸭米粉送走帝姬,刚要准备去大理寺。勺儿却来后头寻慈姑,一脸焦急:“有位娘子在我们店里,什么菜都没点,喝了一口茶便开始哭。”慈姑忙出去瞧瞧。娘子脚店里原本就是面向娘子们,听说有娘子在这里哭,自然要去看看。杏子坞的大堂里正有个娘子坐在堂前,前头一壶清茶,一杯茶水。啜泣声清晰可闻。旁边的顾客嘀咕起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店家招呼不周。”、“对啊,或许是店家势利眼?”、“你还真说对了,有些酒楼做大以后就瞧不起顾客了,伙计都敢给客人甩脸子。”这周围的伙计们听见,神色便有些委屈起来,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谁知道这位娘子进了店,只喝了一杯茶,再问她要点什么菜她居然一声不吭,反而哭了起来,这与店里的伙计有何关系?果子先嘀咕起来:“明明是自己进门就哭,可不要连累了我们!”“果子,别这么说。”慈姑轻轻阻拦她。那位娘子坐在那里,后背轻轻耸动,一抽一抽。周围的顾客已经猜测到别的事情:“莫非是被夫君抛弃?”、“或许是与好友同来此处吃饭,后来两人分道扬镳因而触景生情?”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慈姑低下头,好言安抚她:“这位客人,我便是店主康娘子,你可是遇上什么事?”桃娘抬起头来,她戴着帏帽慈姑瞧不清容貌,但从窈窕身形间都能猜出她是个美人儿。她摇摇头:“无事,是我身子不大爽利。”她起身就要离开。“慢着。” 一把温柔的声音叫住了她,“如今已到夕食的时辰,客人还是吃些东西再走,简单吃碗米粉可好?”桃娘愣了一愣,而后,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点点头:“好。”慈姑便给岚娘使个眼色,叫她陪着这位客人,自己则去后厨煮米粉。厨房里有适才做卤鸭时现成的卤汤,又有慈姑最近新做出来的米粉,米粉在水里泡久了易坏,本打算厨子们今儿晚膳便吃掉,如今见这小娘子彷徨,便煮给她正好。慈姑将细细嫩嫩的雪白米粉抓一把扔进锅里煮熟,再扔几片油菜叶子同煮,三点三沸后捞到碗里。而后再揭开卤汤锅盖,将酱色的卤汤浇进碗里,再捞几块鸭肉剁成小块做浇头,撒些香葱末,最后从腌菜缸里舀一勺酸豆角撒上去。这一碗米粉便轻轻巧巧端了上来。桃娘看着眼前这碗米粉,淡酱色的汤汁里漂浮着一条条雪白的米粉,几块姜糖色的鸭肉躺在米粉上,旁边还有一小撮深绿色的酸豆角,几根绿白相间的油菜。她本没什么胃口,可那米粉的汤汁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复合的卤香直往鼻子里窜,叫她忍不住就动了筷子。这米粉应当是现做的。桃娘是南地人,米粉刚进嘴便一口便吃了出来。汴京城里不产稻米,米粉便都是外头运来的干米粉泡发或是将运来的陈年大米磨碎做米粉,又干巴又无味,只有米粉产地的人才能尝出来眼前这一碗米粉是今年新上市的大米,现磨的米浆、蒸煮切条做成的米粉。只有自己童年时才与妹妹吃过这般好吃的米粉,来自家乡的新鲜米粉。可惜后头就背井离乡,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吃到这般新鲜的米粉。金黄的稻米脱粒出白花花的大米粒,而后舀几勺家乡清冽的泉水,磨出雪白的米浆,上锅蒸煮,切条后入水涮洗,新鲜的雪白米粉散发着清新的味道,似乎风一吹就能看到家乡无比的稻田,金色稻浪在风里轻轻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