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胤稹虽然完好的坐着,但见他僵硬的脸色,呆滞的目光,志远大口大口的喝茶,足以看出方才的劝导有多猛烈,志远嗓音都有些沙哑了,这位可是能说一个多时辰不用喝水的主儿。胤稹的眼珠转向志远,断断续续的道:“你如此侍君?”受了教育的胤稹,明白了一件事志远比小人还奸佞,比泥鳅还滑,偏偏摆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这等人不是大奸之徒,就是青史留名的并得善终的贤臣。“我有妻儿需要照顾,不仅是万岁爷的臣子,也是夫人的丈夫,儿女的阿玛,府里的顶梁柱,一时意气惹恼了万岁爷,我受些苦没什么,我总不能看着儿女吃苦,看着夫人受罪。耿直名臣,不是屡犯圣颜,弹劾奸佞之徒,要讲究机缘火候,办差有功,你占六分,属臣得占四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话用于官场同样适合。”“圣人名训,君子不党,小人以利诱之。”志远捋了捋胡须,叹道:“人活一世,骂名赞名有何妨?求得不过是无愧于心,上对的起皇上,下对得住百姓,抚养儿女成才,继承家业,吾愿足以,千秋功过留待后人品论,今世于吾有影响否?”“你的意思是今生畅快¨后世后世不重要?”“四爷执拗了,您本性纯善,忧国忧民,如何闯下滔天大祸?您行事有章有法,爱惜百姓,行大善之道,何惧身边无能人志士辅佐?何惧史书曲解?即便有一时骂名,总会有正名之时。”胤稹心中豁然开朗,一直压在他身上的枷锁尽去,雍正皇帝他的功过总会平反的一日,胤稹起身拱手道:“多谢。”志远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谦虚道:“不敢不敢。”见胤稹重新坐下,志远道:“您被皇上责打,一是索额图抓住您的错处,即便您没错,但在皇上眼里是错了,你可见户部的属臣为您说话辩解?你用力太过,缺了怀柔手段,分利不均。”“但他们出言,不是说爷结党?”“四爷,何为党?”志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有名的得罪人,有名的不党,然一旦被人上告,无论是礼部,工部,还是兵部¨他们都会为我仗义执言,这为何?我错了,意味着他们错了,不结党胜似结党,这一点进过官场沉浮的人都看得出,御史盯了我不是一年两年,他们只能在小处无中生有,万岁爷不会信,对我来说不伤及根本,一旦在涉及大事上,会涉及我身后一大片的人。””索大人如今收敛了些,但他权势仍在,他不知道贪恋权位是犯皇上忌讳的吗?他知道,但眼下容不得他退去,他的属臣可退,保一世平安,他一退,便是万劫不复,为今之计—唯有太子爷,他顺利承接帝位,赫舍里一脉才可长远,然太子登基后,也容不下权臣外戚,死结,这是死结,解不开的死结。”胤慎重的点头,终于明白他欠缺的是什么了,“不是爷没错,爷错处是没看清。”志远放心的点头,”四爷明白过来,这顿板子挨得就值。”他算是明白了,志远为何人缘不错,明明他得罪了很多人,但有更多的人帮着他,不仅是他站住了理,行事小心不留漏洞,更重要是他身后有皇上的支持,他所行之法得各部堂官的支持,弹劾志远便是弹劾朝臣,胤稹敬佩的叹道:“你堪称奇人。”“老爷,夫人求见。守在门外的小厮传话,志远拧了拧眉,道:“请夫人进来。”碧玉的门帘跳开,瓜尔佳氏走进书房,她眸子扫了一圈,胤稹已经不像刚来府里时那么的落寞哀愁,料想是被丈夫给拍通了思路,瓜尔佳氏向胤稹抚了抚身:“见过四爷。”“免礼,免礼。”胤稹避让开了,对瓜尔佳氏他是服气的,瞥了志远一眼,胤稹暗自摇头,唯有他觉得她妻子是贤惠需要照顾的,似瓜尔佳氏这样的女人,唯有志远能受得了,胤稹见瓜尔佳氏唇边的笑容,还是觉得舒瑶不像她挺好。“老爷,最近几日府上不宁。”“怎么?”胤稹立起了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瓜尔佳氏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明知道自己在书房,特意赶过来说的话,一定不是小事,府上不宁?怎么会?毒瘤志成夫妻已经清除掉,老太太也很老实,她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志远不孝顺?够她憋屈的了。瓜尔佳氏叹道:“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人监视咱们公爵府,仿佛像是书上说的死士暗卫,皇上是不会行此龌龊的事儿,世上除了皇上之外,还有人敢养死士?”胤稹心一惊,垂下眼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