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秦招招就经常带着那家店的青橘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些橘子大多数都是剥好的,每一瓣都很甜,他就一直以为,那家水果店的橘子都是甜的。
“好酸,”宋聿声音低低的,哽咽轻的几乎听不见,“……跟我以前吃的不一样。”
余奕笑了笑:“一样的,那家店这么多年来只卖这一个品种的青橘。再说酸不是很正常吗?老板说了,她家的青橘就是有酸有甜的,全靠运气,不可能每个都甜。”
宋聿一愣,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像是霎时卸掉了身上大半的力气,他颓然靠在椅背上,先是恍然大悟般失笑,然后眼里的亮光逐渐湮灭,最终归于一片黑沉沉的死寂。
回去的路上,宋聿没再开口。余奕知道他需要时间缓一缓,把人送到家就带着助理急匆匆走了,只是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宋聿的背影。
毫无生气,整个人像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偌大的房子随即变得空旷而安静。宋聿浑浑噩噩的,下台阶时一个踉跄,伴随重重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摔在地上。
可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蜷缩起了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
耳边响起一阵强烈的耳鸣,宋聿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恍惚。他眼前闪回很多东西,一会儿是秦招招和他分手那天的决绝,一会儿又是重逢以后她形同陌路的眼神,还有不久之前,她那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靠近和帮助,警告他离她远点。
他曾以为失去她,就是上天对他当年所作所为的最大惩罚了。
但原来不是。
他珍之重之、拼命刻在脑海里,那些可以用来证明秦招招爱过他的美好回忆,会一遍又一遍地在某个时刻提醒他:他曾得到过那样热烈真诚的偏爱,他本可以和她永远相爱,而今永失。
悔恨如同凌迟,他记得越清楚,就越诛心剜骨。
这样的折磨,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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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秦招招又做了那个梦。
朦胧中泛着露水凉意的清晨,像是她伴侣身份的男人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轻柔地吻她紧闭的眉眼,羽毛一般撩拨心弦,来去无踪。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怀着期待睁开眼,猜想她下一秒会看到谁。
沉重疲惫的身体像被注入了一丝朝气——她这样隐隐喜悦着从梦里醒过来,然后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那人身形由模糊变得清晰,或许他也察觉到了动静,就走近了几步,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是晏承啊。
秦招招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又安心地、疲惫困顿地闭上了眼。
等等——
刚刚合上还不足一秒的眼皮又猛地睁开,秦招招半个身子弹簧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下一刻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沉静如水的黑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