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蘅不防神被他一下问到心里,脸上立刻飞了片红晕。“我……我没有。”
“是吗?可是照这签文所看,施主正和心上人相隔一江,想要涉水而过追寻对方,但是又忐忑于江水浩大,顾虑不前。”
赵蘅无言,将第二只签递于他。
第二卦写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和尚看完后,微笑的神情略略收起。
赵蘅注意到了,“怎么了师父,这签文有什么问题吗?”
和尚收起签来:“姑娘,你那心上人如今在何处?”
赵蘅道:“他腿脚不便,不能行路,又不愿意我错过春光,所以让我独自上山来。”
和尚闻言,若有所思,喃喃地重复起来:“是这样吗?你先上山了,而他还停在原地。他留在原地,而你独自上山了……”
赵蘅追问:“师父,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和尚再望向她时,神情已变得悠远:“就如你自己所言。”
如她自己所言?她说了什么?
自己上山了,而玉止留在原地?
她觉得和尚的话好像是另有一番深意。
但此时此刻,在这个花瓣纷落的春日,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准确。
这份隐秘、绵延而又狠辣的准确,将蛰伏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某一个时刻,突然而彻底地击中她。
奇怪的男人
阳光好时,玉止会在院中一株银杏树下撰写药方。赵蘅在檐下看来,他整个人好像溶在阳光里,与那株沉默的银杏构成某种亘古的画面。
有时一只蝴蝶轻盈地扑飞而来,停在他笔端,他便停下笔,含笑注视着。
连蝴蝶都不忍心惊扰的一个人。
“我不明白,师父,他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赵蘅与和尚走在山寺后院的小径里,看着沿路的海棠花树。
和尚在她身边缓缓回答:“人生是苦海。生老病死是苦,爱而分别是苦,求而不得是苦,贪欲难满是苦。世有千般人,有求皆有苦啊。”
“照这么说,活着岂不是很没意思?”
和尚双手合十,朝她微一躬身:“一切苦的根源并非外在,而是来自内心的种种欲望执着。所以人这一生,无非就是‘修心’二字:执着的,学着去放下;痛苦的,学着去割舍;折磨的,学着去超脱。”
“这不是很难吗?”
“人世漫长。”
见赵蘅仍旧有所迷思,似懂非懂,他又道:“施主,你说你丈夫双腿难行,来不了兰心寺,赏不了山顶的海棠。那你何不选上一枝最美的带回去和他一同欣赏?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花,而是和心仪之人在一起的时光。只要倒转心境,许多事情就会有不一样的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