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陆荣来说,何尝不是一样。他们那短暂的曾经,一直都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彼此之间似乎谁也没有真正坦诚过,他们带着怀疑,带着猜想,带着对彼此的不信任。互相靠近,互相探索。最后彼此重伤。即便如此,他还是割舍不下。北境的寒风没有将少年的心房吹冷,反而愈发灼烫。他口口声声在圣人面前放纵着自己压抑的情感,却在可以道出她名字的时候,模棱两可起来——因为并不确定对方心上有没有自己。时隔半年,无论对于江苒还是对于陆荣来说,好像连开口问候对方一句都变得有些艰难。还好他们之间隔得较远……他在人群间仿佛被众星捧月,而她结束司膳大人的职责后、一个人在鎏霄台的角落里默默吃东西。听着周围的世家子高声谈论关于“未婚妻”的各个版本,江苒觉得自己想要离开了。“不去打招呼?”姜赫在她身旁坐下来。分明也没说是给谁打招呼,江苒却是脱口就道:“不去了。”随后将面前一盅汤推给姜赫。少女轻咳一声,面上带了浅浅笑意,尽量语气自然又大方的说:“哥,你帮我把这个分给那些喝多的人吧。”姜赫眉宇微蹙:“什么东西。”江苒用巾帕斯文地擦了下唇,头也没抬:“解酒的姜汤。”其实先前见着陆荣被簇拥着走酒时,江苒试图在系统里兑解酒药,不过她还是想多了,虽然药也是吃的,但是系统里没有。而且就算有,她也没有资格为他送去。于是江苒压下心头所有酸楚,去了趟尚食局,亲自煮了一盅大份的姜汤来。陆荣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像她这种试图献殷勤的,是会被当做小三的。但是人人都有份儿,就不会显得刻意。而且宫宴进行到这时候,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年轻人,那些没醉的人自然不会喝,应该够分了……姜赫仿佛觉得稀奇:“这也是司膳大人分内之事?”被兄长直勾勾盯着看,江苒道:“对啊。”……“哥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少喝点酒。”江苒被盯得有些心虚,想要起身逃开。这时鎏霄台有世家子大声嚷嚷道:“司膳大人,没菜了啊!上菜上菜……”江苒是去年初冬任职的司膳大人,后来皇宫出现一种微妙现象:只要是她主宴的宫宴,无论是宫内的妃嫔皇子还是宫外的世家朝臣,只要是有资格参加宫宴之人,基本都不会缺席,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还总越来越多。江苒印象最深的是去年中秋节,皇后举办了一场赏月宴,一些高门贵太太出席时不仅带了家中小孩,有的甚至连母家亲戚都带上了。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奔着吃宴来的。故而汲取从前的经验,江苒此番备的菜品足够多。眼下听见有世家子嚷嚷着没尽兴,少女当即吩咐宫人:“让尚食局的御厨们再出一批菜吧。”这些金贵的世家儿女平日饮食本就挑剔,遇上被系统食材和佐料加持过的佳肴美馔,自是都想要一饱口腹之欲,吃他个酣畅淋漓。最主要还是年轻人们酒意正酣,圣人又不在场,索性都“豪放”了起来。此时刚过戌时,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江苒扫了一圈鎏霄台,最终放弃了提前离场的打算。她拿着天家的俸禄本就该尽职尽责,和以往一样走在宫宴最后,怎能因心绪不稳就想要提前离场呢?事已至此,坦然面对吧。江苒打算今夜就在这角落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了。然而她的身份不仅是宫里的司膳大人,同时也是姜赫的妹妹,是世家小姐们当中的一员。因此宫人才刚退下,江苒身边就来了一位身披氅衣、面颊红扑扑的大美人儿。“花三妹,你怎么孤零零坐这儿?”夏青禾显然喝了酒,说话时语气有点飘:“他们在玩儿击鼓传花,一起去热闹热闹啊!”言罢后她嘿嘿凑江苒耳边:“你该不会就是陆潇白那传说中的未婚妻吧,他们都在传,说最有可能是你,本小姐也觉——”夏青禾话没说完,就忽然一下被姜赫拧开了。姜赫面无表情夺了她手中的酒盏,语气十分冷酷:“不可以再喝酒了。”“手这么凉,汤捂扔哪去了?”姜赫摁着夏青禾乖乖坐下,随后用干净的汤勺舀了碗姜汤,亲自喂上了:“喝点热的暖暖胃。”“这什么东西?”夏青禾瞄了一眼色泽不明的姜汤,捏着鼻子十分抗拒:“我不要喝!”“不喝就不许去玩了。”“你……阿赫真讨厌!我不要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