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在一个陷阱跌倒两次,在她这儿,却跌了三次!“王爷。”高卫的声音仍耐心在门外响起。郁殊猛地拉开门,神色间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色。高卫惶恐低头,手里拿着一纸书信:“苏姑娘走了。”郁殊拆开书信。果然是“苏姑娘走了”,信上也只有“走了”二字!这算什么?睡完便跑?她当他是什么?郁殊盯着手中的书信,沉了一口气,静默许久,才终于相信了。——苏棠走了。在经历昨夜暧昧之后,睡完他之后,一走了之。昨夜尚在他怀中软如一汪春水的女子,今日穿上衣裳便翻脸不认人了!“王爷,”高卫拿出另一封书信,“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密函,是辅相连夜差人送来……”“啪”的一声,郁殊将房门重重合上,也止住了高卫的声音。郁殊转头坐在桌旁,书信放在桌上,牛绒色的纸页上,两个字迹隽秀的字迹:走了。柔婉的笔锋,却写出最决绝的话。床上被子凌乱,仍残留着几分昨夜的旖旎,她的浅吟低语、细密喘息仍拂在耳畔,他自己都分不清,将她拥入怀中,与她灵肉合一时的那个他,究竟是谁。可不过转眼,房中便已是一片清冷,空寂无声,冻得人心底发寒,呼出的气息都冷的吓人。上一次,她吻了他,第二日假死逃离京城。这一次更甚……他却一次一次的咬了她手里的鱼饵,被戏耍的团团转。心底滔天的怒火,却又夹杂着莫名的委屈。他将一切都给了她了,她为何还要跑?他的身,他的心……一定要他将她锁在床上、绑在身边吗?她的手腕、脚踝那样莹白纤细,碰到冷冰冰的锁链,只怕会磨出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和他身上的一样。她说,她讨厌他身上的伤疤。郁殊抬眸,是不是昨夜他身上的伤疤吓到了她?一道道丑陋的疤痕,他自己都嫌弃,难怪她讨厌呢。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暗卫拿着张揉皱的旧纸走到高卫身前,恭敬递了过去。高卫正满心焦急,接过后随意扫了一眼,而后双眸圆睁,眼中总算有了一丝希望,匆忙上前叩响房门:“王爷,有苏姑娘的消息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好消息。”郁殊漆黑的眸光隐约有了几分光亮,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王爷……”高卫还欲敲门,房门已被人从里面打开。高卫举着手中的皱纸:“王爷,苏姑娘和易齐一同离开的。”苏棠和易齐。郁殊看着那张纸,昨夜他们二人还在酒馆共饮,饮完便抱作一团。“你是说,她和别的男人私奔,也算是好消息?”高卫一滞,忙摇头:“王爷,这封信是在易齐房中寻到的,上面写着苏姑娘前往京城方向,随易齐同行至洛城。还交代将这酒馆交予长河边的青娘手里。”书信是随意扯下的一块皱纸写的,大抵是走的急了些。郁殊接过纸页扫了一眼,下刻陡然想到什么,抬眸看着高卫。高卫心中不觉一凛。郁殊沉声道:“你同她多嘴了?”高卫只觉后背爬上一层寒,忙跪在地上:“属下知罪,”他顿了下,“苏姑娘深明大义,属下亦别无他法,如今京城局势紧张,还请王爷……”郁殊打断了他:“凡出固永镇,往东南而去,必经玉门关,派人在关口拦截,本王即刻便到。”话落,郁殊转身信手拿过大氅,绯色的大氅披在肩头,映着苍白的神色,病态而惊艳。“王爷,”高卫仍跪在地上,“京中来信,兵部尚书柳元修已被禁足府中,辅相孤木难支,京中只怕生乱,还请王爷回京……”“那又如何?”郁殊打断了他,朝楼梯口走去。他以往想站在权势之上,让曾经放弃他的人都看见他,可如今,他有了比权势更深的执念,看不见,他心难安。“京城若生乱,他日苏姑娘回去,王爷如何能保护苏姑娘!”高卫豁出去了,说完便垂手听候发落。郁殊的脚步戛然停止。他的双手早已沾满了血,洗不清了。他只有让自己站在最高处,才能将她捧起来,捧到谁也够不到、伤不了的高度。郁殊沉默良久,垂眸道:“派人去关口,暗中护送,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高卫怔:“王爷?”郁殊起身下楼,大氅翻飞间,只余下一声沉沉的:“回京。”……这日,固永镇唯一的酒馆关门数日,过段时日再开门时,酒馆中唯有一身形高大的女子坐镇,名曰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