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郁殊抿唇,刚要开口:“苏棠……”却被门口一人高呼打断:“姐姐!”郁殊一僵。李绍言却已经冲到苏棠跟前,小脸因为欢喜涨的通红:“姐姐,今夜长河边有焰火,我们一起看啊!”未等苏棠回应,李绍言却已拽着她的衣袖软声道:“去吧,还多了好些卖点心的,姐姐……”苏棠刚要说她晚些时候再去,余光便看见一旁郁殊走上前来,她朝门口走了两步:“好啊。”话落,牵着李绍言的手便朝外走去。……郁殊脚步怔怔定在原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似乎自重逢来,他见过最多的,便是她的背影了。就像……报应。曾经她在王府后院的时候,每次看到他,眼中的晶亮与欢喜都要溢出来,他看在眼中,却从不戳破,待够了便转身离开的毫不留情。如今,能干脆转身的人,变成了她。曾经她总能一眼看到他哪里受了伤,身上一点儿小伤都知道的清楚。如今,他手背上的掉了一层皮肉的灼痛,她却一眼都不愿再看了。心里头酸涩胀痛,郁殊也分不清究竟是哪个“他”。“王爷?”身后,高卫小心翼翼轻唤。郁殊陡然回神,转头便看见膳盘上的糖葫芦,依旧晶莹剔透,很是诱人,却莫名让人看着心底烦躁。他顿了下,终缓缓走上客房。紧闭的窗子挡不住远处传来的欢语,郁殊坐在桌前,一闭眼便似乎能看见苏棠和李止戈一块带着李绍言在长河边漫步的场景。郁殊蓦地睁眼,死死盯着阑窗,外面忽明忽暗的,很是热闹。“懦夫!”一旁,铜镜里的影子如变了个人,“把人弄丢了吧?”郁殊面无表情呢喃:“一个依附于我的蠢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我再蠢棠棠也从未被我弄丢过!”铜镜里的“他”皱着眉头瞪着他。郁殊这一次住了口,安静了下来,脸色苍白。“你快想个法子,或者放我出来!”铜镜的“他”飞快道着,“再晚会儿棠棠便真的和野男人幽会……”“闭嘴!”郁殊声音紧绷,冷厉如冰。满屋的死寂。郁殊怔怔坐在那儿,空寂的房间,独他孤零零一人。铜镜里,“他”突然开口:“喂,还记得棠棠大漠的月圆如玉盘,悬在深黛的夜幕之上,星辰璀璨点缀在其间。长河边生了几摊篝火,也有在盆中燃烧的火苗在风里晃动。人群熙熙攘攘,男女孩童,欢声笑语。今夜的固永镇,格外热闹。苏棠和李止戈沿着长河走着,李绍言跑在前方,手里拿着装着点心的纸包。“大哥,姐姐,快点,前面有人在耍火棍!”看到前方热闹人群,李绍言越发激动,小脸涨的通红,说完将点心塞到苏棠手中,便朝前方跑去。李止戈看着,抬了抬手,手底下的人匆忙跟了上去。苏棠看了眼手中的点心,忍不住笑了下:“到底是孩子。”“是啊……”李止戈下意识应了一声,神色却紧绷着,似在思索着什么。“李大哥?”苏棠不解。李止戈蓦地回神,动了动唇:“苏棠,我……”“老板娘?不去比试比试?”一旁,有相熟的酒客见到苏棠,指着远处赛马的男女,出声笑道。苏棠朝那些年轻男女看了一眼,笑应:“我去大抵也只是拖后腿的,不如不去。”酒客调侃一句:“那多鲁今夜怕是伤了心了。”苏棠蹙眉,不解关多鲁何事,却也没再多问,只看向李止戈:“李大哥方才说什么?”李止戈顿了下,神色有些怔忡,一言未发。二人仍顺着人群前行着,已能看见前方耍火棍的火光。“李大哥,”苏棠突然作声,声音如一缕夜风,平和幽静,“你心中有家国,有抱负,这是好事。过往那些事儿,便忘了吧。”李止戈目光僵在远方河面的一片昏暗上,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这也是你同绍言出来的缘由吧?”她虽与人为善,却从来亲疏有度。当初与他只是邻居时,她从未逾矩,后来二人定了亲,她也会喂他蜜饯,做些符合他们二人关系之事。若依她的性子,看见绍言便知他也在,定不会在今夜与他共处,她却出来了,也许,只是来说开一些事的。苏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许吧。”其实,还有她不想理会郁殊,只是没必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