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师尊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觥禄楼就有。可那个时候冷江寻非要一个可以让她们两个喝个够的地方,于是霜辞找了个房间,拿了几坛酒,当作了酒窖,只有她们两个的酒窖。江寻其实不喜欢喝酒,她不喜欢酒液入喉的辛辣,也不喜欢酒醒后的难受,她只有在极度高兴和极度难受的状态下才会跑到这里来大醉一场。这些年,极度高兴的事情……似乎没有。自从师尊决定要和那个男人走时,她极度难受的事情却成倍增长。冷江寻拿了两个酒坛子放到一边,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靠在酒架上打开酒塞,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呛得她直咳嗽。一个坛子被扔到了一边,又一个坛子滚到了脚边。冷江寻喝醉了就安安静静地蹲在一边,双手抱膝地坐在角落里,空洞麻木地看着窗外铺了一地的银光。这一次她不明白为什么喝醉了还是没有忘掉那种难受的情绪,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就好像是当初常徽拿了一大碗苦涩的药灌进她嘴里后,全身开始抽搐地疼痛那样,恨不得立刻晕过去,太疼了,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好的方法解决。她孤寂地坐在一边,月光从外边照进来,照得她满身落寞凄凉。杀了我“师尊……”她低低地喊,随即又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布满了整张脸。忽然,冷江寻好像听到一声很轻地叹息,“你哭什么?”冷江寻呆呆愣愣地抬起头,却看到师尊踏一地银光而来,披一身月华站在面前,如夜色冰莲,美而柔,幽逸难寻。那个人蹲下来,伸手擦了擦冷江寻的脸,低声问:“有那么委屈?”冷江寻伸出手死死抓住她,冰凉指尖微微发抖,“师尊,你来了啊。”她把师尊微凉的手指放到微红的脸颊边蹭了蹭,声音软糯:“师尊啊。我好难受。”师尊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并未说话。“我看到你画的画了。”江寻闷闷道。“嗯。”冷江寻费力地睁大眼想要看看师尊是什么表情,却满眼模糊,她分不清是自己醉了还是其他,只是又听到那声无奈地低叹,“怎么醉了就这么喜欢哭?小时候也没见你怎么哭啊。”“因为怕师尊不要我,我怎么敢哭啊。”冷江寻有些负气地解释,她粗暴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抖着声大声道,“我本来就不讨喜了,还哭,不是更让人不喜欢了吗?”那人一怔,“挺讨人喜欢的。”冷江寻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脱口而出:“师尊不喜欢啊。”说完又她靠在来人身上,企图寻找些什么足够带给她安全感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霜辞,眸中水色微动,浓黑湿润的长睫颤了颤,低低重复,“可师尊……不喜欢啊。”冷江寻没听到回答。“师尊,你一定很恨我吧。”冷江寻笑了笑,也许是喝醉了的关系,忘记了掩藏情绪,黑亮的眼睛彻底黯淡下来,空洞得毫无生气,连同声音都浸染着无尽的惶恐,“我那般对你,你恨死我了吧。”月色如练。霜辞问:“既然这般害怕,为何不放了我?”原本以为这个人会立刻发疯。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很平静,平静了许久才轻声说:“放了?我……”她摇了摇头,固执道,“师尊,我放了你,你一定会离开我的。”她顿了顿,轻轻笑起来,笑声说不出是落寞还是疯狂,云淡风轻地继续补充:“师尊若是要离开的话,我会疯掉的。”“若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呢?”冷江寻心底的寒意漫上来,意识渐渐远去,她含混不清道:“师尊……可以离开的啊。”她伸手死死地搂住对方,“你可以离开的,师尊。”“是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师尊……你别告诉别人……”冷江寻带着酒气凑近霜辞的耳朵,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对方瓷白细腻的肌肤,看似暧昧,实则偏执疯狂,“师尊,你只要杀了我,就可以成功离开这里。不会有……任何人追杀你的。”冷江寻胡乱地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霜辞身上,闭着眼弯着唇角,“师尊若是想要我的命,我甘之如饴。师尊,我已经吩咐暗卫,我死了就把你的解药给你。”她早料到囚禁这个人的后果,退路都想好了。当然,她猜得到师尊这般高傲的人,必然会同她动手,师尊只要同她动手,真要她的命,她不会反抗,但会把师尊所有的后路都安排好。死在师尊的手里,那是她料想的极好的结局。霜辞手狠狠一抖,后背升腾起一股子的凉意和极其复杂的情绪,比得知当年教主要杀她的消息更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铺天盖地的潮水涌来,她最终也只能做出正常人的反应,咬牙骂道:“你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