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晔转头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转头继续边写作业边说:“不知道。”-舒晏晚上几乎都在食堂吃,外面那条小街,饭点儿的时候不光有他们学校的,还有附近的居民甚至其他地儿来的人,生意太好,就算他等得了,他的胃都能叫他别想些有的没的,赶紧想办法弄吃的。这天在食堂吃完晚饭回宿舍的路上,舒晏却被人叫住了。很仔细很努力地在这人脸上身上耳朵上找特点,找了两分钟,愣是没找着。除了戴着眼镜。眼镜眼镜眼镜……小姨夫戴眼镜,老王戴眼镜……额,不能想。他这会儿一想到老王,就想到周一的“心理疏导”。终于明白为什么连赵翊那样感知迟钝逻辑感人的,那天在派出所听见老王要“心理疏导”都能演不下去。可他确定这个人都不是,当然也不是他同桌。于是舒晏问:“你是……?”孙晔以为他没记住自己的名字,毕竟也就帮他带过一回助学金申请书的表格,除此之外话都没说过。“我是孙晔。”孙晔说。“啊。”舒晏点头,想起来了,老王叫他带过文件袋给这位,“有事儿吗?”“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孙晔推了推眼镜,“你同桌以前的事儿。”-纪宸回了家翻书包才发现,今天老秦发的物理卷子没拿回来。虽然他交上去也肯定是“全错”,但做还是要做的嘛。学校这会儿已经亮灯,纪宸沿着往老楼小路走的时候,朝宿舍那片儿看了一眼,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层,不知道他同桌住哪一间儿。正有点儿好笑自己现在的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小路边儿上那个说好听点儿叫朴素,说实话叫破旧的小亭子里就传来了人声儿。啧,这黑灯瞎火的,就谈上了?学校虽然不给早恋,但规矩怎么束缚得住这些年轻人躁动的心。纪宸摇了摇头,顺手把校服拉链拉到了顶。啊,爱情果然使人躁动啊,这大晚上的北风,依旧吹不熄他们滚烫的心……嗯,好像不押韵,算了就当现代诗吧。结果,这人声儿听着多少有点耳熟。舒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能不听吗?”他对别人的“以前”,真的没兴趣。“……额,”孙晔也被他搞得有点儿懵,“你、你不想知道吗?”“不想。”舒晏这回回答得很干脆。“……?”纪宸听出来了,这不是他同桌和孙晔吗?俩……男的在谈?呸!不是,貌似是到了他同桌阻止孙晔表白的流程。“我有话想和你说。”其实我喜欢你。“我能不听吗?”我不喜欢你你闭嘴。“你不想知道吗?”你为什么不给我个说爱的机会。“不想。”闭嘴闭嘴闭嘴。纪宸帮他俩补完了潜台词。结果孙晔说的却是:“我是想谢谢你把助学金名额让给了我,所以提醒你一下,纪宸这人……可能没你们想的那么好招惹。”每次踏入的都不是同一条……“?”舒晏挑眉,“我没把助学金让给你。”孙晔推了推眼镜,没有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学校每年有个助学金名额,他高一的时候没有申请到。虽然他家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不过条件也确实一般。但是据他观察,舒晏的家庭条件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大家的校服都是一样的,但是球鞋、手表、书包,这些都是不一样的。舒晏第一天来报到穿的衬衫,也不是什么好衣服。况且,何教授还是他小姨夫。“学校里传闻他把同学打得下不了地,不是谣言。”孙晔说,“是我亲眼看见的。”舒晏扬了扬眉,想起纪宸殴打光头……啊,具体怎么殴打的,他也没看见,只看见了个残局。挺有意思的啊。“你看见什么了?”舒晏笑了笑,问。“徐牧舟负责在男厕所门口……告诉别人你走错了,”孙晔说,“赵翊负责……摄影,纪宸负责……作业。”“……”舒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看了眼镜片后面看不清眼神的孙晔,努力压了下嘴角。难为他想出摄影作业这样委婉的台词了。此刻的纪宸和亭子旁边朴素的假山融为了一体。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为舒晏那句“我能不听吗”,还是为了……听听舒晏的反应。没办法,这会儿眼前自动浮现出老爸那张脸。那张听说他打了同学还死不悔改时,痛心悔恨失望糊一脑门儿,仿佛他下一秒就要被拉去采石场劳动改造的脸。孙晔说完,舒晏挺长时间没说话的。少年贴在阴影里,无声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