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仿佛丝毫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心情,他原本有些绷着的情绪也跟着慢慢轻松下来:“是啊。”“那刚才在停车场说让我走的话也是真心的了?”她托着下巴絮絮道,笑着自嘲,“只不过我单方面会错意了——你当时是不是害怕极了?就怕今晚再怎么说我都不当真?”他垂眸看着她脸上的淡淡笑意,半晌没有说话。“你同事那边估计你明天要好好解释下。他也很搞笑,还全程陪着我演。”周觐川别开视线:“我还解释得清吗?”“你行得端坐得正嘛不是。”时栎手臂搁在沙发上,脸埋在上面笑了声,“看到睡着的貌美女明星都坐怀不乱安稳如山,一点也没有偷吻的打算,你怕什么?”大抵是凡事盖上离别两个字后都无端多了层滤镜,也可能是两个人都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聊天,氛围难得轻松一次,周觐川被她的措辞说得忍不住低笑了下,破天荒回了一句:“怕貌美女明星醒了之后自作多情胡搅蛮缠。”时栎自然抓紧了机会揶揄他:“可真难见你笑一次啊周队长,这是离别的礼物吗?别叫我以后回忆起你来的时候脸都是板着的?”周觐川听言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偶然。他是临时决意,她却接受得这么痛快,像她一贯的风格一样,洒脱又随意。那一瞬间他先是感到轻松,随即有种漫漫的空荡感从心底的某个角落拔地而起。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期待什么。身侧的人继续自顾自地感慨:“不过,你真的是我认识的活得最紧绷的一个人。”“我住过来一个多月,你起码有二十天是沉着脸到家的。你改改吧,我都要跟着你丧了,以后你老婆天天对着你怎么受得了。”周觐川看着她的脸,长久没有回应。她等了半晌无声,在他腿上推了一把,又补上数落:“还有就是别人说话不给回应,还老甩脸色给人家看——也就是我脾气好,换别的女孩子能忍你三天我都要给你们送锦旗:天造地设,恩爱白头。”“知道了。”他言简意赅地终止了谈话,“不早了,早点休息。”“好。”时栎坐起来掖了下头发,在他面前摊开掌心,“这个送你吧,你的孪生兄弟。”他垂眼看着她手上板着张脸的棕色小熊,隔了半天,低声开口:“那只狐狸给我吧。”时栎有些意外,低头在盒子里扫视一圈:“你喜欢这狐狸?看见它就能想起来笑是吗?”周觐川望着她低下来的脸静默了瞬,没有回答。“好吧,忍痛割爱。”她大大方方把那只狐狸拿出来,却没有立刻交给他。她身体转过来,笑着问他:“我还会再见到它吗?”周觐川下意识回:“案子结束前还会见到。”她唇边的笑意淡了一些:“结束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吗?”周觐川沉默片刻,最后说:“见到它没有好事情,除非是又遇到别的麻烦了。还是别见到比较好。”面前的人仰脸静静望着他,狭长眼睛里的光亮似有一刻凝滞,随即又忽然笑了出来,语气平和,又莫名笃定:“不会。我每次遇见你都是好事情。”周觐川未解她话里的深意,又听见她笑意吟吟地问:“如果我以后见不到周队长,可以来找周觐川吗?”他薄唇轻抿起来,许久,声音沉淡:“没有必要。”对方噙着平常那样的淡笑,点了下头。“那你今天可以做一次周觐川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她却在这时把玩偶递到他撑在地板的那只手上。他下意识低头翻过来手心,正要接过来时,她突然隔着那只狐狸按住了他的手。“一分钟就好。”周觐川怔了一下,抬起头,面前的人已经俯身吻了过来。很轻很短的一个吻,带着她身上的幽沉香气,他才刚刚感受到,对方就停下来了。夜深,人静。两人保持着暧昧的贴近姿势,无声相视数秒。时栎的视线缓缓从他的脸上滑下来,沿着他的眉骨、眼睛、鼻峰、嘴唇、下颌,像是在描摹刻画,又像是在耐心等待。等待他的拒绝,或者没有拒绝,那就是他这种人能给出的最大回应。时栎抬手轻轻拥住他的脖子,再次垂眸吻了上去。地板上的人停了几秒没有动作,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攥住了那只狐狸。伍拾叁老话说吃人家的嘴软,吻人家的嘴也一样。那天晚上周队长终究没能再把搬出去的时间期限一鼓作气说出口。身体贴近的两个人各怀着心事,唯一一瞬相同的念头应该是,一分钟原来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