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子一来,这里立马开始了异动。
朱厚照当然看到右边里面那个就是朱宸濠。
不过他不是先要去见他,而是问了一句,“李士实是哪一位?”
尤址先前已准备过了,带着陛下往前走了五个牢房,这才看到左手边有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者坐于草堆之上。
不过朱厚照这么一出声,好些人都知道是天子来了。
激动如宸濠者,立马就开始大叫,“正德!你还敢来此!”
朱厚照狠狠地瞪他一眼,于是立马有人警告,“再敢多言!让你毙命于此!”
“简直就像个狂暴的稚童,心志比之中人都不如,只会乱喊乱叫。暂时堵了他的嘴。”
“是!”
朱厚照回过身来,看这个历史上都留名的李士实,问道:“你是进士出身,且历经四朝,为官多年,就算再糊涂,又怎么会糊涂到辅佐这样心智不全的王爷夺取天下?况且就算你成了,都已经快八十了,明明可以安享晚年,为什么要这样?朕始终想不通。”
“皇上不遵祖制、不守立法,一切都凭本心,且乾纲独断,偏执己见。岂不闻礼崩乐坏?到那时人心既乱,江山神器,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朱厚照可不想像他那个叔祖一样,动不动就鬼哭狼嚎一般,他并不生气,“仅仅因为我轻视祖制、礼法,你就这样断言吗?”
“祖制礼法乃是根本。皇上可有想过,为何自己会是这天下之主,九五至尊?”
朱厚照慨叹,“你说的,有道理啊。”
李士实略有讶异,他没想到正德皇帝竟然认可了他的说法。
实际上,的确有些道理。
所谓帝制,就是以一人敌天下人,就是要人人都安分守己,大家都接受自己出生的那一刻的身份,然后不要乱动。
这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法正是为此而服务的。
儒家思想为什么被统治者推崇,是有缘由的。
可惜,他从后世来,这一套迟早要被打破,所以苦苦守着到最后仍然是一场空,因而自然就没那么重视了。
朱厚照也没那么多的心里压力,吩咐说:“看在你说的有道理的份上,就留你个全尸吧。”
尤址马上说:“还不谢恩?”
李士实不为所动。
朱厚照却不想从道义上抨击他了,你跟一个无耻之徒说道义,他听也听不懂。他回过头来又去看了边上的牢房。
“陛下,这便是许仕道。”
是个中年人,此时跪了下来,蓬头垢面的,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
“你倒安静。”
“一失足成千古恨,小民只恨自己糊涂!糊涂啊!”
“还以为你会骂上朕两句呢,竟这个时候开始悔过,真是没出息。朕还是喜欢你们原来那种觉得朝廷奈何不得你们的样子。李士实的选择朕想不明白,你嘛,朕还是明白的,你觉得清田一事牵涉甚广,自己又与不少官员结识,等到声势浩大,就算是皇帝,也得收回旨意是不是?可惜,朕不听那一套的忽悠。
现在想想,只是把自家的田产拿出来丈量一下而已,来年再按亩多交些税,怎么就闹到今天这个样子了呢?朕猜一定是这辈子就跋扈惯了,从来没吃过亏,哪怕是官府来,也是通通关系将这亏给别人吃了,因而觉得这次要分出些利,实在难受是不是?”
此人说不出话来。
朱厚照也冷笑一声,“从此以后,苏州就没有许氏了,大明朝是朕做主,不是你们这些江南士绅做主。”
第八百零五章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