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初刘健、李东阳一样。
离开京师,便是丢掉阁老之位。
不离开朝堂,就是仍然保留一点位置。
前者是要扫除皇帝继续行事的障碍,后者则是要保有皇帝清名,就是即便你犯了错,但我考虑你立下的功劳不重处你,而且仍然认可你的能力和品德,继续对你委以重任。
“杨某老朽之身,能去往何处呢?”
“阁老从西北来,自然也可回西北去。在那里,清丈田亩、士绅除优不必动刀杀人。”
“新疆。”
“如何?”
周尚文打下的疆土,原来都没几个汉人,自然也就不存在士绅,还的确不必动刀杀人。
但杨一清不确定,“尤公公当真可以决定督抚大员之任?”
他这句话是要试探,他觉得尤址虽然嘴巴上说不是皇帝的旨意让他来的,但那应当是假话。
尤址则不动声色,“司礼监总是能说上话的。只要阁老同意。”
“新疆已经有靖虏侯了。”
“靖虏侯善于战阵,在筑城、整备方面当然不如当年的三边总督。西域疆土历来被视为汉家王朝兴盛的标志,苍茫大漠也是历代文人武将魂牵梦绕之地,阁老在那里若是能留下业绩,一样是青史留名,一样是万世称颂。”
“那毛纪呢?”
“毛尚书?等他挨了板子,看看是不是能有些改变,到时再说。”尤址说到这里又加一句,“阁老,各人自有各人福啊。”
那意思,你别特么管太多了。
王鏊听下来其实也觉得是皇帝的意思,否则尤址凭什么和当朝大员商议这么重大的事情?
说完了得算话才行,要是不算话,将来被捅出去让皇帝知晓,这事情可不小。
再说了,他今天处处考虑皇上、考虑朝堂、还考虑杨一清,那么他的利益在何处呢?不合常理。
继而可以确认,就是皇帝派他来的。
他不愿讲,或许是有特别的理由,或许就是皇帝交代的,但总之是错不了。
杨一清那边,他一时无言,看起来纠结于这个结果。
“杨阁老?”
“喔。”杨一清回过神来,他说:“身为臣子,自然是听旨而行。皇上当初就可以一道圣旨,将杨一清调至新疆,又何必如此麻烦。”
“杨阁老若是能和皇上同向而行,那就更不必这样麻烦了。”
所以说这个时候讲当初是没什么意思的。
他就不好讲,你闲得没事非要给自己惹一个霸臣之名,这下舒服了?
“杨阁老,今夜咱家就是这些话,要是杨阁老觉得咱家说的还行,那您点个头,咱家就奔着这个道儿走,总归不能这么继续折腾下去。皇上与您,总得一个先低头。而皇上……那是皇上,争起来,阁老难道还想皇上先低头?”
“那自然是不敢。”
王鏊也觉得这样算是最好的解决了,虽然说在转任他为新疆总督之前,圣旨上肯定写下一大段他如何如何霸道的话,但就像尤址所说。
你不低头,难道要皇帝向你低头?
“杨阁老,下官倒是觉得不错。刘希贤在山东是美名传于天下,将来有日,新疆也定然处处留有杨阁老的美谈。再说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维笔下的那种塞外风光别有一番意境,如何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