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可贤人要的不仅仅是朋友。”“我并不奢求你能给我更多。”贤人望着林雨行的侧脸,那人闭上了眼,像是知道贤人会说些什么,可贤人还是要说——“我只希望,你不要永远把自己关在王八壳子里,那样太孤单了,羡月,我希望你痛苦的时候有个人可以陪着你,你难过的时候有个肩膀能给你靠,你想喝酒的时候有个人能与你一起,你想说话的时候有个人能认真听着,这样就够了……即使那个人不是我。”林雨行摇了摇头。“我呀,”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自嘲似地低语,“从小就被大人们说,不要冷着脸,说我笑起来好看,多笑笑就会招人喜欢,我那时一直不明白,直到现在也没明白,人呀,为什么非要招人喜欢不可?就如我同样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有「那个人」不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论能言善辩我远不及你,你都找不到的答案,我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但是,”贤人说,“但是我唯一明白的答案,是我喜欢你,你不必去招别的什么人喜欢了,就算你偶尔心情好想从王八壳子里溜出来晒晒太阳,我也不会给别人机会的,特别是你的那些老相好们。”贤人这番话简直歪到天边去了,但偏偏又说得煞有介事,半点没有羞耻感。林雨行被他气笑了,又气又笑,好半天他才幽幽叹道:“贤人,你是人间的神明,又何必明珠暗投。”“你不是暗。”贤人说,“你是坠落在黑暗里的光,从未有人将你托起。”那人沉默着,夜色将他映出一圈透明轮廓,仿佛一触即碎的幻影。贤人揽住他的肩膀,他没有抗拒。贤人打破了沉默:“我绝不会成为第二个樱庭武藏。”“我和武藏只是朋友而已。”那人说,“真话。”“那我呢?”“贤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贤人犹豫了一下:“假话吧。”“朋友。”顿时贤人一拍大腿,眼角眉梢都溢出了笑:“哎呀我后悔了!我想听真话!快快!快告诉我真话!”“当然是羡月楼的头牌男公关呀。”林雨行说完就抬头看着贤人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坍塌下去。但那双眼睛里,神明的灿若星火的眼睛里,仍是那么明亮那么炽烈,那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痴狂,是坦坦荡荡不耻反为荣的眷恋。在神明的眼睛里,他看到了那个拼命想离去又渴望被挽留的自己。罢了,林雨行心想,神明的爱意,也没别人要的起了。于是在那双眼睛黯下去之前,他说:“贤人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贤人好不容易消化完这句回应,再用了极大的毅力控住了心里简直就要冲出胸腔的欢喜,以避免自己高兴到失去形象被那人反悔。“还说什么情何以堪……”他伸出双臂就将这个拐弯抹角的混蛋揽在了怀里,他尽量放轻了动作,生怕碰到他身上那些不知来处的伤痕。他抚摸着那人的头发,后颈,和脊背上的骨骼,像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一只好不容易逮到的野猫,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他炸毛。贤人身上有淡淡的若草香气,和羡月楼的若草茶一个味道,清冽又温柔,并不惹人讨厌,但是林雨行浑身被他摸得毛骨悚然,简直比伤口牵动还难受。他一时无法适应这种怪异的感觉,于是又开口骂人:“当老子是个猫啊?”他的嘴角还挂着淋漓的血迹,骂起人来格外动听。贤人忍不住捧起他的脸,那张绝致无双的脸上,一双杏眼红红的,泛着星光,仍是初见时的无谓与骄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仿若命运最奢侈的馈赠,让他甘心沉沦、执迷并为之发狂。贤人觉得如果此时这疯批开口要他的命,他都愿意双手奉上。他这一生,钱权利欲都没有打动过他,只有这个臭王八蛋,竟成了他唯一的欲望。“我也不是神啊。”贤人说着,忍不住去吻他的眼,“一个爱而不得的狂人罢了。”他温热的鼻息笼罩在那张霜雪覆盖的脸颊上,他一点一点吻去他唇角蜿蜒的殷红血迹,王八蛋意外的没有推拒,只是咬碎了声音骂他:“你不是已经得了吗……”他撬开他的齿缝时,林雨行最后骂他的那句「得寸进尺」也被他含了去。他唇齿间浓烈的酒气和酒气掩盖下的血腥气交迭缠绵,让贤人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他是那么想狠狠地把这王八蛋揉进怀里嵌进骨血里,又是那么珍惜那么心疼那么如履薄冰生怕稍一用力就把他碰碎了。他们的第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被贤人自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