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回头了,岑柏言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再回头。“岑柏言!”突然,一声急促的呼唤在身后响起。岑柏言瞬间僵在了原地。“你来干什么?”陈威戒备地说,“你还嫌你害柏言害的不够啊?”“岑柏言,”宣兆声音微喘,“柏言。”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一般,岑柏言捏了捏拳头,就像没有听见一般。“我来给你送东西。”宣兆说,“你落下了。”片刻后,岑柏言转过身,看着宣兆,冷冷地说:“什么?”宣兆撑着拐棍的手背青筋突起,由于奔跑而发丝凌乱,鬓角被汗水打湿。他看着岑柏言,缓缓摊开右手掌心:“钥匙。”那是他们在大学城小屋的钥匙。“扔了吧。”岑柏言面无表情地说。宣兆垂下眼眸,却没有收回摊开的掌心。“你还没有玩儿够吗?”岑柏言发出了一声冷笑,“你还想玩什么?”宣兆指尖微微颤动:“不是这样的,我——”他一贯游刃有余、运筹帷幄,此时难得显出了几分慌乱,在岑柏言眼中却显得无比荒谬。“我不要了,都不要。”岑柏言说。宣兆心脏一下接着一下地剧烈跳动,他生平落地飞机上,岑柏言先是看了会儿书,喝了两杯咖啡还是没撑住,后半程几乎是睡过去的。岑柏言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置身一片陌生的森林,空气中飘着朦胧的湿气,头顶树冠遮天蔽日。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岑柏言终于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面容清隽,嘴角有个小小的疤,笑起来像一个梨涡。他喊岑柏言“小朋友”,声音柔和又带着一丝纵容,他双腿不太好,拄着一根黑色拐棍,但肩背绷得笔直,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他的身体缺陷。这个人远远站着,岑柏言心里涌出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他想开口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哽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那个人朝着岑柏言笑,他身上就和有光似的,指引着岑柏言往他的方向走。岑柏言每踏出一步,就感受着自己的心脏“砰”地跳一下,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心动过。那个人温声叫他“柏言”,对岑柏言挥了挥手,岑柏言笑了起来,他刚想要抬腿跑上去,突然一阵大风袭来,一团浓雾忽然遮住了视线。梦中那个岑柏言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心头猛地一沉,那个人也被浓雾遮蔽,再也看不见了。岑柏言跌跌撞撞地在雾里跑,他想喊叫,想要撕裂这一团瘴气,然而那双扼住他喉咙的看不见的手却越收越紧、越收越紧,任凭他怎么嘶吼,都只能发出徒劳的喘息声。指引着他的那道光猛然消失,岑柏言心里很慌,他想抓住那个人,抓在手心,然后一起走出这片瘴气。他跑的头破血流,经过的地方树木轰然倒塌,岑柏言什么也不管,他只想找到那个人。再也没有路了,面前是深渊万丈,岑柏言猛然停下脚步,恐惧和不安像喷发的火山,滚滚岩浆席卷了他全身上下。“柏言。”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呼唤。岑柏言立即转过身,那个人出现在了他身后,眉眼弯弯,眼底藏着笑意。坠在心上的千斤巨石终于放下,岑柏言想:“他是来救我的,一定是。”“柏言,”那个人笑着朝他伸出手,“来。”岑柏言眼也不错地看着他,他长得真好看啊,清俊儒秀的仿佛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我相信他,我从没有这么相信过谁。——我爱他,我从没有这么爱过谁。岑柏言缓缓抬起手,把手掌放进他的掌心,而后风云突变,那个人的眼角眉梢忽然浸满了冷意,岑柏言看到他深潭般的眼底浮起碎冰。他依旧在笑,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无比残忍:“岑柏言,都是假的。”接着,岑柏言瞳孔骤然紧缩,时间仿佛被凝固了,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一般被拉长,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手掌重重一推——失重感突然袭来,岑柏言急喘了一口气,猛然睁开了双眼。机舱里非常安静,大部分旅客都陷入了睡梦中,偶有人开着小灯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