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说的再清楚一点。”宣兆寡淡的神情有了一些起伏,他握着拐棍的指尖泛白,“我看着你的时候在想,如果我也可以有一个正常的家,我会不会像你一样,像你这样参加篮球赛,参加运动会,活得随心所欲,想笑就笑。我在想这十七年你是怎么长大的,你有妈妈,有爸爸,有妹妹,你什么都有,你应该很开心吧”岑柏言打断他:“宣兆,我不欠你什么。”“是,你不欠我什么,”宣兆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对不起你,岑柏言,是我对不起你。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看到你就想起十七年前,想起我外公是怎么死的,我妈妈是怎么疯的,我看到你就忍不住的嫉妒,我嫉妒你有健全的一双腿,我嫉妒你有这么好的人缘,我嫉妒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是这么虚伪又自私,你不欠我的,你清清白白,你出淤泥而不染,我已经烂透了,我再活七十年、八十年都一样,我再也没有亲人,我的腿也回不来了,我这辈子就从接到你妈妈电话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岑柏言的眼底红成一片。“岑柏言,”宣兆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什么错也没有,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他们一起。”“宣兆,”岑柏言胸膛剧烈起伏,“我们结束了。”宣兆浑身一僵。“你记住了,”岑柏言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背捂着双眼,“是我和你分手的。”岑柏言就这么捂着双眼,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他当初是怎么走向宣兆的,就要怎么离开他。室的门“砰”地关上,宣兆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靠在了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而后渐渐的,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痛苦的喘息。龚叔找到宣兆的时候,他唇色煞白,满脸都是冷汗。但他坚持不去医院,而是要返回大学城的出租屋,而后他把自己关了整整三天。-------------------这周六临时有事,没有更新,给大家道个歉,落地窗没有忘记,先欠着呜呜下周多多更新嗷亏欠岑柏言试图让自己变成一个二十四小时旋转的陀螺。万千山从家里搬了出去,突如其来的撤资让万氏现金流出现了巨大缺口,他忙于应付各家银行和商贷机构,同时还要面对税|务局的调查。万千山和岑静香终于彻底撕破了脸,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发展成了严重的肺炎;岑情整日以泪洗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瘦,她变得比以往更加偏激,时常无故大吼大叫。岑柏言既要照料卧病在床的母亲,又要安抚情绪激动的妹妹——他现在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总不能连他也倒下了。岑柏言从来都是个决断的人,他爱憎分明,把喜欢和厌恶区分的很明显。但一夜之间,他的世界被整个颠覆。他知道岑静香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但那是他亲生母亲,他做不到假装看不见她在病床上痛苦地喘息;他知道在这场恩怨中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但他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享用了本不属于他的优渥生活。他仿佛被扔进了一处山壁之中,两侧坚硬的石壁越夹越近、越夹越近,他伸出双臂奋力支撑,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倒下,绝不能。其实岑柏言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或者说他怎么做都不对,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能停下来,他总得让自己忙碌起来,他必须忙得连思考、思念、思虑的时间都没有,这样他才能够喘息。这天,岑柏言去给岑静香送药,发现岑静香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烧冥币,火光映照出她的脸,颧骨凸起、眼窝深陷,她对着一尊面容怪异的人偶喃喃自语,岑柏言听见了“宣兆”两个字,还听到了宣兆的出生日期。岑柏言一阵恶寒,立即冲上去踹翻了火盆,用床单扑熄了火苗。岑静香走火入魔一般念叨着说这是她从泰国请回来的仙童,法力无边,十七年前的那个雨夜,她给仙童烧了好些供奉,仙童真的让她梦想成真了,姓宣的一家人果真家破人亡了!“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岑柏言看着那个有成年人小臂高的人偶,张着血盆大口,眼眶里只有一颗黑色眼珠,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心窜起。“现在只剩那个瘸子,”岑静香突然阴狠一笑,“仙童啊仙童,你务必让他早点死,最好今天出门就被撞死,送他去和他那个短命外公做伴!”“妈,”岑柏言心头一沉,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岑静香被这一声厉喝吓得回过神来,她看着一地狼藉,忽然跪下对着那个“仙童”磕了几个头,旋即发狠地掐住岑柏言的脖子,辱骂岑柏言是“叛徒”,是“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