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搬出寝室,除了想和宣兆住一块儿,也有想离杨烁远些的原因。杨烁本身就内向,上学期心理课做行为测试,杨烁还有轻微自残的倾向,岑柏言一直没把这件事情说破,就是想给杨烁留个体面。昨天出事之后,岑柏言把来龙去脉捋了一遍,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他中午特地回寝室也是为了确认这个猜测,杨烁非但没有关心他,反而异常沉默,岑柏言就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杨烁。他本想着等风头过去,就私底下找杨烁聊清楚,没想到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问那么多干嘛,关你屁事。”岑柏言踹了陈威一脚。“不过你说这个爆料也真神了啊,你前脚刚出事,后脚这人就发了杨烁的东西出来,刚好给你顶了这风口。”陈威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有些痛心,“杨烁也是挺惨的,往后他还怎么做人?”“他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岑柏言平静地说。陈威忽然一愣,讷讷地说:“你说这话怎么这么像我小宣老师?”这神态、语气,简直是一模一样。岑柏言立刻来劲儿了,眉梢一挑:“夫妻相,你懂个屁。”“傻|逼,”陈威笑骂一句,“你这地儿借我住几天,我懒得回寝。”“对面还有间空屋,”岑柏言说,接着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陈威,“你昨天补习的时候,把我的事儿告诉他了吗?”“什么事儿?你被举报的事儿啊?哈哈哈,”陈威眼珠子左右动,“没啊,没有。”简直把“心虚”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岑柏言和他从小就认识,一看陈威这样儿就知道怎么回事,捶了陈威一拳头:“不是让你别告诉他吗,让他瞎操什么心。”“我也不知道,小宣老师和我聊了两句,我稀里糊涂就全说了。”陈威挠挠头。岑柏言回想起昨天晚上,宣兆没有任何异常,吃完饭后他们去巷子里喂了三只小狗,接着在书房温习功课,睡前岑柏言给宣兆的膝盖做热敷按摩,熄灯前宣兆言笑晏晏地说晚安。他表现得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今天一早,杨烁的事情就引爆了整个海港大学。杨烁,调酒师,惊雷酒吧,偷拍照片,正是时候的爆料,还有在酒吧打工的宣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有什么呢?冬夜里在花园小区的门前撞见宣兆从豪车上下来,王一家楼上那个画面诡异的相同地垫,除夕当天从那栋楼里走出的身影,以及龚巧某次随口说的“我家不住花园小区啊”岑柏言抬手按了按眉心,这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又被岑柏言勒令打断——不要再想了,不要再往更深的地方想了。这些散乱的场景像一个个的珠子,岑柏言分明察觉到了有条线在其中串联,但他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去把这些珠子串在一起,不要去问,不要去调查。他只要一个宣兆就可以了,其他都不重要,都可以不要。“哎对了,昨晚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英语家教怎么样,我和我妈聊了几句小宣老师,知道个事儿,还挺稀奇。”陈威说。岑柏言问:“什么事儿?”“就上学期,我妈怕我过不了四级,给我去找家教,本来找到的不是小宣老师,是个研一的,算小宣老师的师弟吧,”陈威把袜子脱了甩到一边,“本来都说好了,后来这男的又改口说他不来了,给我妈推荐了小宣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岑柏言眼皮突然重重一跳。“不过这也没什么,指不定小宣老师和咱们就是有缘分呢,要不是他给我做家教,你俩还没机会勾搭上呢!”陈威贼兮兮地一笑。岑柏言压下心头的疑虑,和陈威说:“你帮我问问你妈,原来找的那个家教叫什么,联系方式给我个。”“你问小宣老师要呗,”陈威说,“问我妈干嘛?”岑柏言垂眸,笑笑说:“你就帮我问问,就当住宿费了。”“你出尔反尔,当初明明说好了的!”惊雷酒吧三楼的室,杨烁双手紧攥成拳,激动地往前扑,两个保安立即按住了他。雅致的雕花屏风上映出一个清瘦的身影,就这么一个模糊的轮廓也透着矜贵。东家半卧在一个软椅之上,腿上搭着毛毯一类的东西,一角垂落在地。椅边靠着细长的柱状物体,看形状像是树枝。“你骗我!”杨烁红着眼,“你当时明明说只要我把岑柏言带来,你就帮我瞒住这件事!”东家垂眸,屏风上他本就纤长的眼睫被拉得更长,优雅的像蝴蝶扇动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