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哭了?可是疼的紧?你今儿其实运气还挺好,平日里咱们做下人的可不敢放人进来,顶多让姑娘在门口坐坐,就是咱们公子好心,格外开了恩。”郁桃擦了擦泪,连声附和:“正是贵府公子大恩大德。”郁桃捂着帕子,小声道谢:“多谢妈妈,您只管忙去,我小坐片刻,待会儿便回府上,咱们姑娘还等着我带粘米糕回去哩。”婆子笑了两声,说好,留她在此处歇息。四处无什么人,郁桃才敢拿下帕子松口气,想着至多再坐片刻,阿菱寻不着人该着急了。没坐多会儿,婆子端着漆盘过来,瞅见她愣了下,但很快又笑着在她面前放下一碗甜汤,“天儿热,姑娘喝点解解暑。”郁桃低头看了,是银耳莲子熬得甜汤,平常下人可喝不得,向来是蒲家人好心。婆子这回放下甜汤,再没多说什么,便往前院去,迎面撞上一灰布衫子小厮,便问:“甜汤给那张府丫头送去了,你给公子回一声。”小厮纳闷:“不过一丫鬟罢了,送去就送去了,哪里值得公子亲自过分。”婆子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神情,压低声音道:“这你就不懂,若是寻常丫鬟,公子还会这般关心吗?先前那姑娘遮着帕子,你们没看清楚,刚才我过去送甜汤,看见她把帕子放下来,啧啧啧生的好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哟,跟哪家的大户小姐似的,娇气的很。”屋子四面开着窗,其实并不隔音,蒲于瑞写字的动作停下,研磨的下首见状道:“别院的下人没规矩,可要小的去教训一番?”蒲于瑞摇摇头,接着方才的字往下写,只是道:“张府丫鬟走时,来知会一声。”郁桃也不知道自己在亭中坐了多久,看了会儿院中的风景觉着无聊,撑着下巴心说再坐半柱香,却不小心打起瞌睡。手没撑住,猛的一惊醒,她站起来,赶忙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没走几步,郁桃远远看见门口的婆子,想起自己先前还说脚撇了呢,于是又将步子放慢,慢吞吞腾挪过去。婆子瞧见她,倒是先笑起来,语气比原先还要客气些,“姑娘这就走了?脚可好了些?要不要婆子喊架马车给你?”郁桃连连摆手,“妈妈实在是客气,有你好心收留已经是感激不尽。怕是小姐还在府上等着,改日再来道谢。”婆子亲手替她开了角门,送出好远,才往回走,嘴里嘀咕道:“这样的容貌,怎么是个丫鬟呢?”郁桃出了蒲家别苑,东张西望的查探好一番,瞧着郁家马车不在,才大胆的在周遭转。她在起先的地方兜了好几圈,也没看见张锦菱一行人,张家马车也跟着不见了。去问粘米糕摊子上的阿婆,阿婆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把手往巷子远处一指,“早走了,那马车是张家府上的吧,早走了,先前那张府小姐才来问过老婆子我,不会记错的。”郁桃:“”天色尚不算晚,她认命的低下头,在心里默默给张锦菱添了笔账,盘算着到张家的脚程。她的衣裳还在张家马车上,更何况怎么能穿着这一身丫鬟的打扮回去?郁桃想起阿娘举起柳枝的动作,大热天里打了个冷战。偏巧丫鬟的衣裳不如平日郁桃穿的柔软,她脖颈这一块已经被磨得有些发红发痒。日头渐渐往下落,时不时一股子凉风,郁桃沉沉的叹口气,继续卖力的往前走。“郁小姐。”熙攘的人群中,郁桃以为是幻听,直到声音重复好几次,她转头,看见立在身后,朝她拱手,身着布衫的生脸男子。郁桃后退两步,打量着:“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生脸男子露出了然的笑,连忙道:“还请郁家小姐不要误会,主家宣成侯府姓蒲。如今天气炎热,姑娘一人在外走动,怎么放心的下?主家正好经过张府,还望姑娘莫要嫌弃,搭个便车,让家中长辈也好放心。”郁桃愣了下,转瞬双颊通红,虽说此人话说的隐晦,但听意思也知道,先前蒲于瑞那一眼多半是将她认出来了,只是顾虑姑娘脸面,才没有点破。如今她在烈日下行走,额前的头发被汗湿,这时候推迟反而矫情,郁桃看了看天色,认了命。“劳烦蒲公子。”四遭人声鼎沸,郁桃跟在生脸男子后头,像是从人群里听见有人唤自己‘阿桃姐姐’。她停下来,一脸茫然的看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脸熟的面孔。男子见她停下,便道:“姑娘莫担心,马车就在前方。”郁桃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被这日头热的听错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