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那你怎么了?”“我没事。”图南低下头,埋头吃饭,把那盘荠菜黑芝麻吃得一点儿不剩。杨枝怀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没什么明显的不正常,她收回视线,把这事放下了。但当天晚上,杨枝刚刚躺下,却听见有人敲门。杨枝提声问:“图南?”门外的人嗯嗯唧唧地应答:“是我。”杨枝披着衣服,一边开门一边说:“大晚上的怎么了?今天没有打雷,打雷我也不会带你睡觉的——”她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半晌后才吐出一句:“你怎么了?”大半夜的,面红耳赤地跑到她门前,他犯癔症了?图南头低着,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羞羞答答地说:“姐姐,你下午和我说……”杨枝:“我什么?”图南脸红地看着她:“你说你喜欢我。”杨枝:“……”这,她何曾说过。她不得不澄清:“我没有说这话。”图南脸上的害羞转成吃惊:“你说了。”杨枝否认:“我没有。”“你说了。”“我没有。”图南看她好像在看一个负心人:“你说了,你说你喜欢我,不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是姑娘对男子的喜欢。就是可以嫁人的那种喜欢。”杨枝:“……”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挂在城门上示众。她回忆起来了,这不正是她对图南表白的时候说的话吗?杨枝坐在原地一阵愣神,又迷惑又尴尬,黑芝麻就真的这么立竿见影?刚吃一口图南的记忆就恢复了这么多年,还刚好停止在这个要命的时间点上。还有,当年她说的话,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杨枝蓦然生起气来,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大声道:“是,我说过,你想怎么样?”图南对着她,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小声地说:“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我应该也喜欢你,但我得想清楚些,不能敷衍你。姐姐,你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时间我就能想明白了。你别着急。明天我不走了。”杨枝瞬间哑口无言。她没想到,如果一切重来一遍,会是这个走向。她向他表白,他不会躲,不会跑,不会求她不喜欢他,他说可能也喜欢她,还让她别着急。这样的图南看起来算得上可爱了,若是那个时候,他这么回答她,她该高兴得要命。许久后,她才苦笑:“你不用想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你不喜欢我。在过去,我和你表白后,你说你不喜欢我,后来我们几乎是陌路人了。”图南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她的眼睛:“姐姐,你别哭。”杨枝:“我没哭。”她真的没哭,她只是觉得难过。过去明明有那么多可能,让他们彼此都别那么难堪,但命运偏偏把他们推向了最糟糕的道路。走到今天,说爱太委屈,说不爱又下不了决心。就好像心里好像窝了一团腐草,盘在那里让人烦躁,但又理不清扔不走。杨枝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才说:“图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跟着你再一遍遍地回忆,你今天回去之后好好睡一觉,明天之后,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说完,她就转身进屋,一把关上门。图南还是听她的话,她说不让他提,他也就不提了。因为回到了十六岁,他不再和过去一样出门和小孩瞎玩了,每天只窝在家里,看书写字或者发呆。偶尔她一回头,就能看见图南正在看她,她看过去,他就躲开视线,耳朵却有些红。他什么都没说,她自然也不能再去强调什么,只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但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的。这一日,她正在厨房里做饭,图南莫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她身边,厨房面积不算大,他的个子又高,杨枝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问他:“你来干什么?”图南坐在了添柴的位置,伸手就朝里面扔了一块木头:“我来帮你烧火。”杨枝张张嘴,还是没说出赶人的话,他帮她烧火而已,小事,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要搞得草木皆兵。杨枝转过身,抓了一把菜洒进锅里:“你烧吧。”图南“嗯”了一声,开始专注地当烧火工。但他烧了没多久,杨枝就后悔了。这柴就算不要钱,也没必要不要命地朝灶下填吧?不光是她热,锅底都快烧通了……她皱着眉,对图南说:“别填了,把柴火掏出几根,那边有个瓦罐,你放进去。”图南答应了一声却没动,仍旧坐着。杨枝奇怪地看他,却发现他的额头都是汗,脸颊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烤得厉害,很红,手上居然还在朝灶里面塞碎木块,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