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男男女女的哭声,有个男人的声音格外大,惊惧又愤怒地说:“你娘死了你都不哭,以后若是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不哭?莫家真是晦气,生了你这个怪物!滚回你的院子里!”这具身体一句话也没说,缓缓地离开了房间。走出房间的那一瞬,杨枝的眼前黑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一些细碎的片段了。她看见了自己,她现在身处的躯壳正躺着她的腿上,四面八方都是妖兽,她的本体穿着十几岁时的衣服,闭着眼睛,一脸紧绷。她想起来了,那是当年他们第一次下山,在山下遇到了袭击,当时她不知道,现在才明白那是林秀在背后搞的鬼。刚刚回忆起来,她突然感觉后背非常疼痛,伤口又热又痒,一股妖气从伤口那里流入体内,身体中的所有血液都好像沸腾了起来,但她一点儿都不能动,只能任由着那股妖气翻滚流动,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抽搐,心脉之中也是一片疼痛。她还发觉身体的有些部位无端地奇怪起来,有些说不清的欲望想要发泄。但这具身体仍旧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看着头顶少女的下巴,那个下巴圆润白净,只是粘上了灰。她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想要抬手拂去灰尘的冲动,但是,仍旧动不了,但心里的那种燥热渐渐地退下了,涌上来的是一种宁静祥和的情绪,好像整个人都躺在温暖的水流中。这个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就被卷入了下一场梦境。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石室中,手里拿着一本落了灰的笔记,翻开,一页页地看,梦境有些跳跃,并不能看清每一页都有什么,许多都跳过去了,但一会儿之后,画面停了下来。这具身体正在认真地看着纸上的字迹。“吾与吾妻年少相识,感情甚笃,只可惜天道无常,她渡劫失败身死道消,只留我一人在世间。吾大限将至,最后的日子里吾修建此秘境,把吾与她的剑放在这里。双剑常伴,万年不孤。后世若有人来此夺剑,使吾两人分离,吾必使其得到惩罚。”“吾已刻了法决在石壁上,若有人动了剑,除非修炼法决,即便修得渡劫,也难脱逃。但若修炼法决,此生断情绝爱,再无可能对他人生出任何感情,活人与死无异。”这具身体看了那行字许久,无所谓地把笔记合上了,走出石室,走向外面的世界,手里握着春生开始练剑,一招一式,春夏秋冬,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梦里发生的事情就凌乱得无法理解了,她在这千奇百怪的梦里疲倦地看着,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过了多久,终于,她眼前亮起了一道白光,这道白光非常刺眼,惹得她不自觉的想要用袖子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她本来以为自己还和刚刚一样完全不能动,但没想到,她非常顺利地抬起了胳膊,在这一阵强光消失之后,她放下袖子,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小岛上。她不可能真的到了哪个小岛,所以,此刻她应该还停留在图南的梦境中。杨枝转了转脖子,打量着四周的情境。小岛四面都是无边无际的水,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脚下的这一片土地。小岛上倒不算空旷,种满了花草树木,最多的是杨柳树,一棵棵地长着,长长的枝叶随风飘动,而在这些树木后,有一间茅草屋。要想走出梦境,必须找到主人,叫醒他之后让他开出一个条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图南应当就在那间茅草屋中。杨枝朝着那间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她刚刚看见的事情,那些应当都是图南过去曾经经历的真事,只是她完全不知道。她想起那一年,图南被蛇咬伤,中了蛇毒,伤口处还有妖气,但那个时候她管不了那么多,当时能保住图南的性命就不错了,后来等她有精力去看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完全长好了,别说妖气,连伤疤都没有。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没事,原来,那些妖气已经从伤口渗入他的身体里,还带来一些反应。那妖气是不是这么多年都没能被排出去,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人都知道,蛇性善淫,化成人型后总是感情炽热,热衷于蛊惑人,若是看上谁,和那个人缠绵一段时日之后就会把那人吞下独自。图南刚才的样子,莫不是还有这方面的缘故?那股炽热的力量有没有可能是因此而生。可那股冰冷的力量呢,难道是那个法决捣的鬼?要人断情绝爱,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图南所修的绝情道到底是他自己悟透的,还是那个法决引诱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