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过海阿瑜坐在铜镜前,用篦子捋了捋,那垂在胸前的一缕墨发,望着铜镜中那个眼含秋波的女子,五官生的甚好,一颦一笑尽显艳丽,可如今那柳眉之上,不见弯弯的弧度,而是一丝怎么都散不去的愁绪。昨夜的种种,让她觉得无比荒唐,自个儿怎么就会沉于梦中了,昏了头,乱了心。而成言最后留下的那一言,更是搅乱了她的心绪,这到底该如何去摆脱。心中的盘算,倒也没落空,也罢也罢。庄子上的那次,是她筹备了许久,满怀希冀的一次,而这一次,仅是个意外,因缘巧合,误打误撞,才在外头走了这么一遭。既然成言表明心迹,言之倾慕她,那她何不好好利用呢?刚这般想着,一个面生丫鬟从外推门而入。“瑜姑娘。”她端着梳洗的一应物件,放在了木架上,恭敬地唤了阿瑜一声。阿瑜看见她,眸中滑过一丝疑虑。那丫鬟似是察觉到了,笑着上前,开口说道:“瑜姑娘,奴婢名唤晴笛,世子令我侍奉在你左右。”闻言,阿瑜的细指才刚刚放入她端来的水中,抬头复看了一眼晴笛,问道:“那我之前的那个随侍呢?”听及瑜姑娘问起林卲,她犹豫了一瞬,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的说道:“林卲姑娘,昨日受了杖罚,如今还在床榻上起不来身。”瞬即,阿瑜的眼睫一颤,昨日受杖罚,这就是一边说着倾慕她的人,另一边却又要用此事震慑她,不然,为何偏偏在她回来的这个节骨眼上,让林卲受此杖罚。静默了一会儿,阿瑜开口又问上了一句:“那等她痊愈了,还会来我的身侧吗?”晴笛见着瑜姑娘面上的复杂之色,不知她在想什么,可她服从主子的命令,不牵及其他要紧的事,一切皆听从瑜姑娘的指令,自是把她所知道的实话实说地道来:“林卲姑娘那处,还需主子定夺。”又是这般,她的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终不能让成言满意,两次外逃,皆没有如她的愿,竹香和林卲不过是没有看紧她,惹得成言这番大动干戈,说来,也是她连累了林卲。可若再来一次,她也当会那般义无反顾,往昔,她深受前世的执念,才万般想着离开成言,而如今,还有着深仇大恨,等着她去报,就算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澧州巡抚刘椠,于她而言,非死不可。她就算拼出了自己一条命,也得让他为父王偿命,他是那幕后之人的凶刃,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必要查的一清二楚。往南方去之事,还得再拖一拖了,如今就算能在成国公府脱身,也是该回澧州一趟,曾经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澧州,而当下由不得她了,回旧地,必会忆旧梦,伤旧事。曾经父王的那些旧部,被自己以叔伯相称的那些人,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又有多少已经忘记了往昔,顺着父王的血肉,往高处爬了?阿瑜在晴笛的伺候下,梳洗好了,可一直该送来的汤药,似是被人忘记了一般,不曾送来。昨日,于成言来说,是帐暖生香,可对她来说,却是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就当是从未发生,梦一场罢,不然,她过不了心头这一关。这该用的汤药也不该断才是,梦一场,怎么能在她腹中留下隐患了。她微微抬眸,看向在屋内伺候的晴笛,平静地说道:“避子汤,不要忘了端来。”此话一出,晴笛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主子没吩咐下来的事,她往哪去端避子汤,这才头一日,她往瑜姑娘跟前伺候,瑜姑娘就出了这个难题给她,怪不得,庆随侍三番两次对她嘱咐,就差没让她把瑜姑娘供起来。寻常的侍妾,哪会上赶子,去用那凉寒之物,避子汤,说到底,终是会对姑娘家的身子有所损害。晴笛不敢擅作主张,此事还需禀明主子才是,万不可真去听瑜姑娘的吩咐,她低垂着眉眼,似是应下了,随之往外走去。刚一踏出房门,晴笛就急步去寻庆随侍,这事还得依主子之言去办,主子若是不允,那避子药怎么都入不了瑜姑娘的口。……成言坐在书案后,看着跪在前头的晴笛,想着方才入了耳的话,他面色入墨,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让尤大夫重新开一副药方子,把那安神汤制成一粒药丸,送到她手上去,其他的不必多言。”他想到了昨夜二人的纠缠,深入浅出,在那春宵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完完全全拥有了她,可待她醒过来,迎着他的,不仅不是温存柔情,反而是她把那番云雨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还向他讨避子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