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江慈还真做到了。这二十年,江盛非但毫无没落迹象,海内外资产更是日渐可观。到如今,江辰遇从江慈手中接任公司一应事务,凭青出于蓝的管理头脑,近几年江盛是稳坐业内头把交椅。提及江老太太,无人不敬佩地叹声牛,不止商圈,她老人家的名望,在哪都是说一不二的。故而老太太八十大寿,应邀而来的都是社会名流,宴会盛况空前。晚宴设在南城外郊的私人庄园。天光已暗,灯火氤氲通明,沿路盛满殷红的玫瑰花,有如置身欧洲中世纪贵族宫廷宅邸,华丽极奢。金色镂空铁门向两侧敞开。一辆全球屈指可数的银灰色bo毒药驶进,在草坪间的宽阔大道放缓速度。车内纯音乐轻柔似水,这一路他们基本无交流,出奇安静,各怀心事。直到车子驶入庄园,沈暮被眼前极尽壮丽堂皇的画面震撼到,双唇微微张开,情不自禁伏到窗边。有一瞬她怀疑自己从现实世界坠入了幻境。城堡美轮美奂,缀满蔷薇的藤蔓下,仿佛随时都会上演公主和骑士的童话。“好漂亮。”沈暮忍不住感叹一声。清澈的眸底倒映星辉一般,亮盈盈的。江辰遇正好将车停靠下来,循声偏过首,望了她一眼。身边的人骨细肉瓷,渲着憧憬的侧颜将纯洁融进骨子里,然而随意的轻颦浅笑又致命地撩人遐想。大概是被有这姑娘折磨到。江辰遇无言回眸,先一步开门下车。一声车门“砰”响,沈暮蓦然回思,便见他一声不吭自己走下车,心里不由闷了闷。眼底笑意慢慢褪色,沈暮黯然垂下睫毛。刚想跟出去,车门从外面被人拉开。江辰遇递她手腕:“走了。”沈暮一愣,忙应声,拢了拢裙摆,搭着他的手小心走下车。随后便有专员接替而来帮他泊车。气派豪华的别墅外,两排迎宾员齐声问候,接着其中一位恭恭敬敬上前带路。沈暮紧紧跟在江辰遇身后,踩着高跟,步子小而碎。她极少穿高跟鞋,尽管脚上这双算不上高,对于初试者也不是很容易能习惯。但男人似乎没有要等她的意思。长腿以一贯的速度迈开。沈暮有时真的很讨厌自己过度敏感的心思,忍不住地往多了想,从公司到这里,江辰遇的沉默让沈暮一度认为,是他不满意。因为她能明显察觉到他今晚低压的情绪。所以克制不住地多愁善感起来。无意识地,无法避免地,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让沈暮的心情渐趋沮丧,像溺水,一点点窒息。鞋跟蹩了一下,沈暮微一踉跄,好在马上站稳才没有崴倒。沈暮鼻子奇怪一酸,实在跟不太住了。终于伸手攥住他袖子一角,扯了下。施加在袖口的轻微力度让江辰遇顿了足。他侧首回望:“怎么了?”语气稀松平常,但此时此刻在沈暮听来怎么都稍显冷漠。沈暮手指拽住没有松开。她垂着脑袋,内心挣扎半晌,低弱出声。“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穿,不好看啊?”宛若一只受伤的小鹿,瑟瑟生怯,咬牙讲完整这句话。留意到她眼眶微红,江辰遇怔一怔。神色静默,但声音变得温缓:“不是。”沈暮攫紧的心口因他的否认舒了些。原本应该这样为止,但心底情绪无端翻涌,反复推搡着她向前,怂恿她问出心里话。沈暮想,如果将事情自己揣着,今晚她怕是会一夜难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把哽咽憋回去。“可是你……都不说话。”沈暮长睫小幅度抬起,谨小慎微地凝望他:“好像不开心。”江辰遇结结实实地愣住。突然意识到,自己有意弱化她的存在,却也因此让她误以为自己被嫌弃。冷落和忽略不能崩溃一个人,但能像一根细细的针,缓缓往里扎,让人无绝期地沉抑在痛楚里。可要他怎么说呢。说她今夜太美,美得叫人欲念横生,怕一不经意就忘了要做正人君子吗?尤其这姑娘现在还眼神无辜地望过来。她是以为男人的自制力有多强。江辰遇极轻极轻地自嘲一笑。是他主动要带她过来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不开心。”江辰遇耐心回答她。他这时候施予温柔,准准戳到了她委屈的点。沈暮盯着指间他的西装袖,眼睛泛涩:“……真的吗?”她真的,好怕他生气。别墅大门外的廊道灯光不太明亮,江辰遇看不清她面容,但轻易捕捉到她字眼间的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