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下,简陋的仪仗,老弱疲惫的随从,一员没得官员来迎接的降将,昔日威风赫赫的武将再无了统率万众的声威,只如一条夹着尾巴苟活的丧家犬。
他看清了,那正是昔日南明犁廷侯武大定,曾经与人合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武大定,紧追不放逼死妻子的武大定,残害过上川南百姓的武大定,如今同样是降了清的武大定。
武大定也看清了:迎面而来的他是一员同样落魄的降将,可是虽然落魄,这个来人却令已经降清的武大定魂飞魄散。
杨璟新提着刀,一步步逼上前去,武大定还剩得的几员家丁上前来挡,他手起刀落,劈倒一个,跑掉一群……
终于,
那张丑陋的,反复在噩梦中出现的肮脏的脸,那只正颤抖着指向自己的缺了手指的手……
就在眼前!
“你我同殿为臣,怎可如此?”
“擅杀同僚,你不怕朝廷的降罪吗?我大清朝廷赏罚严格,可不是旧明。”
不提大清还罢,提起大清朝廷……
看看这丑陋的衣冠,看看自己那根屈辱的辫子,一霎时,屈辱、不甘、怒火、悲怆,一齐涌上心头,手臂已经没有知觉地自动抬起,猛力挥下!
噗呲!
血光迸发!
璟新扑棱一下惊醒,浑身的冷汗,连额头上也全是涔涔的汗珠。
四面是刁斗无声的野营,再远处是黑沉沉四野无声的山林……
这个梦……这么的真实,仿佛自己的亲身经历一般?
“几时了?”
“少爷,才丑时,您醒了?”家丁在身畔及时提醒,这汉子正是年轻力壮正当时。
“有哨报吗?”
“还没……”
这时,葛佑明匆匆跑过来,低声禀报:
“启禀少帅,前哨急报!敌人出城,前锋还有两刻便入我部埋伏之地。赵侯爷已经出发了。”
这一夜,一如所料的一场伏击,便如南离教给他的那句话:行进之军、虽强尤弱!
袁韬残部的崩溃不出意外,毕竟他们已经是被分化得离心离德,武大定所部精锐的崩溃却如秋汛的雨一般准时,在赵荣贵率领龙安诸将的呼喝下,纷纷弃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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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新却丝毫不敢大意,他还记着那个如此清晰、真实的梦:他必须找到武大定!
终于,一匹战马躲开喧嚣的战场,狂奔入林,可是后面一骑紧咬不放,衔尾急追。
杨璟新倒提镔铁魁笔刀,盯住前面那个寻常武将打扮,却提着标志性的凤嘴大刀的骑将不放。
前面的武将战马跌了一下,便弃马向林中深处奔去,手中依旧紧提着那把凤嘴刀。
璟新大喝一声:“武大定,别逃了!没路了!”
那将回头,黎明的微光中,果然识得是犁廷侯武大定,而武大定回头看到的,正是单骑单人的杨璟新追来,便狞笑一声:“小兔崽子!”
回身提刀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