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郡王府与靖国公府也算世交,王妃见着国公府女眷,自然格外亲热。她拉着郑罗氏的手,笑道:“国公府的老太太,有日子不见了,看你气色这般好,身体又硬朗,寿星老儿也没你这般多福多寿咯!”郑罗氏笑呵呵道:“王妃还是这样会说话,老婆子倒是羡慕您,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这才当真是有福之人呐。我老婆子这把骨头,留在世上也是白白现眼。”镇安郡王妃这辈子生了三儿两女,如今除却幺女尚在闺中,三个儿子业已成婚,各生有子女,长女亦入宫为妃,听了郑罗氏这番恭维之言,自是春风得意。她笑了两声,又不好表露太过,遮掩道:“老太太也是有福之人,四个儿子都是好的。玉哥儿更是年纪轻轻就上阵杀敌,为国立下汗马功劳,被圣上亲口封为忠靖侯。这在小一辈里,哪个能及?您啊,就好生等着享福吧。”说着,便想起之前自己那个外甥女所托,不着痕迹的看了苏月珑一眼,见她低眉顺眼,一副乖觉模样,心中满意,遂向郑罗氏笑道:“我可是听闻,玉哥儿娶了一位好媳妇,哪个是?让我瞧瞧,不许藏着掖着。”郑罗氏微微一顿,还是将宋桃儿招到跟前,向王妃道:“喏,就是这个孩子。她娘家姓宋,家里以前也是做官的。她爹在世时,还曾救过我们老国公爷。所以老国公爷留下遗嘱,定要将这女孩子娶进家门,只是没曾说好许给哪房的子弟。也是天缘凑巧,前两年这孩子随她娘来府中做客,就叫我们老四相中了。”说着,又向宋桃儿道:“快见过郡王妃。”虽说郑罗氏现下对宋桃儿已是满腹牢骚,但在外头,国公府的颜面那是不能丢的。她先说出宋家于老国公爷有救命之恩,便是为了遮掩宋桃儿出身低微一事,之后即便有人提起,那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了。宋桃儿向着郡王妃福了福身子,轻轻道了一声:“见过王妃娘娘。”郡王妃上下打量了宋桃儿一眼,见她容颜娇艳,嗓音甜美,身段软款,心道果不其然,和我外甥女说的一般,不是如此狐媚的女子,断不能迷住了玉哥儿那样的男人。看她这幅品貌,同前头那常氏也不相上下了。这般想着,念头却又一转:看她礼数周全,言辞有礼,怎么也不像个粗野的乡下女子。想着,脸上依旧笑的温和可亲,说道:“好,好个孩子,这个容貌品格儿,同咱们这样家里的女孩儿也差不离了。玉哥儿能娶你,那是他的福气。”又一叠声吩咐丫鬟拿见面礼过来。丫鬟呈上一方托盘,上放着两方销金大红缎子手帕,一对翡翠耳坠,一支凤穿芍药步摇,两匹水红色吉祥如意缎子。郑罗氏眼看这份礼甚厚,心头微感快意,一面说着太过贵重,抬举了小辈,一面叫宋桃儿谢过收下。面子上的寒暄已过,郡王妃让大伙落座,吩咐丫鬟上了茶,便向宋桃儿含笑问道:“过门这些日子了,可有喜讯?有了,说来也让我高兴高兴。玉哥儿在我跟前也要喊一声伯母,都是自家子人,你也没什么可害臊的。”便是再如何亲熟,这般当众问一个新嫁妇是否有孕也算冒昧了些,然则她一是郡王妃,身份尊贵;二来又占着长辈的便宜,倚老卖老也没人敢挑她的不是。宋桃儿心底冷笑,知道这是连环套的第一套,索性看她如何表演,便假意低头含羞道:“还未有。”郡王妃当然知道不可能有,正欲说些什么,一旁坐着的郑罗氏却有些不悦,率先开口道:“王妃说笑了,她过门不过一月有余,也未免忒快了。”郑罗氏倒不怎么在意宋桃儿的颜面,但这在外面,各家女眷看着,宋桃儿是国公府的儿媳,她失了脸面,那当然就是排揎了国公府的脸面。身为靖国公府最年长的尊者,她当然要出面。郡王妃早知会如此,也不以为意,笑道:“是我心急了。毕竟玉儿这孩子,也是我打小看着长起来的。他有了孩儿,就好比我有了亲孙子一般的高兴呐。到底,他年岁也不算小了。”这末尾一句,颇有深意。众人皆不言语,丫鬟使女们送了荷叶茶、荷花酥这等应景时令茶食点心。郡王妃便让了一回,大伙各自取食,都称赞了几分王府厨艺精妙。这一路过来,宋桃儿倒也有些渴了,喝了半盅荷叶茶,倒觉着清心宁神,又很能祛暑,细品了品,茶里除却荷叶还放了些薄荷,倒是极佳的解暑饮品,心中便琢磨着回去为郑瀚玉泡茶时,也如法炮制。正当此时,却见常文华忽然起身,向郡王妃福了福身子,笑道:“王妃娘娘盛情款待,我却有个提议,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咱们作诗填词以记今日盛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