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办事周到,早知她必定会问,全使小厮打听清楚了,当即答道:“他本不是京城人,进京赶赴科举的,只是连年未中,便开办了这座荆桐书院,一面教书一面伺机再考。听闻这位夫子一手八股做的极好,京中读书人伙里也算小有名气,所以拜师的还不算少。他原有一位妻室,两年前不幸病故,并没留下一男半女。这位夫子倒是个痴情人,任凭媒人来说,只是不肯续弦,连侍妾也无一个,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若真是痴情人,也就不会勾搭人家府里的太太了。宋桃儿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又问:“那荆桐书院的底细,可有打探?”晴雪一愣,这却是她不曾想到的,片刻回道:“就是这位夫子开设的,还能怎样?”宋桃儿微微一笑,“他一个外乡人,客居京城,能办起一间书院,怕是不易。听你适才所说,他有名气也是办了这书院之后的事。偌大一间书院,说办就办了,这后头无人资助,恐是不能。”遂又道:“再仔细打听打听罢。”晴雪倒没想到这一节,不由深深佩服太太的心思缜密,忙答应下来。过得片刻,她见太太茶碗之中茶水残了,便出去提壶,独剩宋桃儿一人坐着。宋桃儿纤手托腮,默默想着上一世的事。她深刻记得,大太太林清霜是被火烧死的。那是一年冬季,连月不见雨雪,格外的干燥寒冷,夜间她正睡着,就听外头下人高呼走水救火。她爬起来向外望去,便见大房方向火光冲天。那火势甚大,国公府足足闹腾了一宿,还惊动了街面上的救火队,才将火势扑灭。隔夜起来再看,林清霜所居院落已被烧成废墟,几个仆婢围着一具焦尸痛哭不已,满口高呼大太太,而小少爷郑鸿鹄那夜正巧在三太太苏月珑处过夜,躲了这场大火。林清霜娘家势微,她死了也不过来了几个亲属问候几声。国公府为颜面起见,更不会将此事报官,只一领棺材板收敛了林清霜的尸身,葬在了祖坟之中。后事办罢,郑鸿鹄便归到了三房苏月珑膝下抚养。那时她并无资格过问这些事,但如今想来里外都透着诡异。林清霜那院子,高墙石瓦,都是烧不起来的东西,院子里又并无多少绿植,即便冬季天干物燥,屋里屋外都有下人上夜值守,只是炭盆火星子溅射出来,又怎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何况,平日里也并不见郑鸿鹄与三太太如何亲近,怎么单单就那日宿在了三房?宋桃儿心里盘算着这些事,面上同晴雪一字未提,她自觉这些事背后有着什么密切的关联,只是并无确凿的证据。一日无事,转眼夜间,郑瀚玉回海棠苑歇息。用过晚食,丫鬟们伺候着梳洗之后,便各自退了出去,独留下夫妇两个。郑瀚玉握着一卷书,却并未看进去,只是望着在窗畔发怔的宋桃儿,目光在那挺直的脊背、纤细的腰肢上流连着。半晌,他挪了过去,自后搂着妻子的腰身,低声问道:“发什么呆?”宋桃儿并未回神,却喃喃自语:“玲珑骰子安红豆……”郑瀚玉浓眉一挑,莞尔一笑:“哪里听来这么一句?”宋桃儿回首,向他浅笑:“四爷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么?”说着,忙又道:“呀,我是糊涂了。四爷精通诗书,当然知道。”郑瀚玉低声问道:“那下一句是什么?”宋桃儿脸上发热,他这是要她亲口说出来,片刻还是轻声道:“入骨相思知不知……”郑瀚玉在她耳畔啄了一下,问:“这是谁教给你的?”桃儿没曾读过书,自然不知道这些诗词歌赋。宋桃儿摇了摇头,她暂且还不想将那事告诉郑瀚玉,毕竟其间关联她还没有全弄明白。郑瀚玉看她不说,倒也未作多想,只当她是听人念叨的,便不去追究,只说道:“夜深了,就寝吧。”宋桃儿脸上红色愈盛,微微颔首。夫妇两个一道上了床,宋桃儿掩好了帐幔,郑瀚玉便要来解她衣裳,她却按着郑瀚玉的肩膀,将他轻轻推到了枕上。郑瀚玉不解,却见宋桃儿双眸微垂,粉面绯红,如擦了胭脂一般,低低言道:“那样对你的腿不好……你躺着,我来就是了。”她这一举,实令郑瀚玉诧异不已,尽管她不是头回嫁人了,但许是郑廷棘那混账磋磨,令她从未体味过这夫妻之乐,如今跟了他便总有些羞赧放不开,怎么今日……“你……”话未了,便见宋桃儿已轻解罗衫,露出那圆润光洁的肩头,饱满丰腴的双峰高耸在肚兜之下,艳红的肚兜上绣着鱼戏莲叶间,妖娆如火。她眼眸如水,脸儿微低,菱唇抿着,半晌轻轻说道:“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