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妍虽然进屋的时候有些失态,却没有慌了手脚,行礼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的。王胤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比较,她比卢氏当年的表现好太多,当年卢氏拜见舅姑时,全程低眉顺目,行礼说话也是总像是低人一等。父母亲本来就看不上她,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很高。周围景象陌生,一路上,王氏族人见着她,都好奇打量,眼睛仿佛要黏在她身上,还跟身侧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司马妍心情郁闷,觉得自己像被围观的猴子。王珩见司马妍微微靠向她,似乎是不大开心,牵起她的手,握紧,听见有人招呼,王珩点头致意,并微微侧身,挡住窥探司马妍的视线。感受到他对她的保护,司马妍的不安渐渐消失。走到大门口,司马妍问:“去哪?”王珩:“公主府。”午后,风和日丽,戏筵搭好,伶人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着,司马妍和王珩坐在台下看戏。刚唱几折,出来个玄衣披甲的将军。司马妍:“……”司马妍小心翼翼地看王珩,他会不会以为她对萧翊旧情难忘,才让人排将军的戏?她其实就是喜欢看将军的戏而已。王珩神色并无异样。但他的心思本来就叫人看不大出来。司马妍决定好好跟王珩谈谈萧翊,但鼓乐声太闹腾,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便什么都没说。王珩感受到司马妍的视线,以为司马妍要跟他说什么,但她只是看他一眼,便凝神看戏,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王珩失望,她期待司马妍能跟他说些什么,但也知道没什么好说的,她喜欢将军,他一直知道。戏唱完,司马妍挥退伶人,拉着王珩去池边钓鱼。王珩没兴致,问司马妍要了本书,坐在树下看。司马妍觉察到他应该心情不好。因为从前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她曾经跟他说可以做别的,不用陪她。他说:“于我而言,做什么都差不多。”现在,他坐在树下看书,而不是陪她钓鱼,是不想理她么?司马妍有点难过。她没有仔细分辨她的情绪,其实这种情绪,叫委屈。宣元帝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心里一直有种不安定感,特别是嫁入琅琊王氏以后,早上见过舅姑,到从族庙出来,一路被人打量议论,孤立无援的处境里,王珩保护的姿态,安抚了她,同时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许依赖,觉得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然而这个保护她,给她安定感的人,突然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让她茫然而委屈。但司马妍很快就收敛心绪,觉得自己太脆弱太敏感。如果王珩因为戏台上的将军不想理她,就更要解释了。司马妍放下鱼竿,走到王珩身旁坐下。王珩放下书,扭头问她:“怎么了?”司马妍:“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我对萧翊的感情应该不能算喜欢,可能就是一种执念,小时候父皇总是望着北地,期望有良将助他收复洛阳,父皇的想法影响了我。萧翊只是碰巧符合我对驸马期待而已,所有才会去追求他。我跟萧翊的接触其实不算多,大多在射堂,当时想借习箭的机会,跟他发展感情。”司马妍说到这里苦笑道,“他对我没想法,不怎么跟我说话,我多说几句就觉得我不上心,我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收心老老实实习箭,再后来我受伤,就没再跟他接触,本打算伤好再找他习箭,不想没过几天,他就离开建康投奔宗绍。戏台上会出现将军,不是怀念他,而是我喜欢有将军的戏而已。”噼里啪啦说一大推,司马妍有点不好意思,这样说,搞得像他很介意一样,若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单纯得心情不好呢?或者根本没有心情不好,是她想多了。司马妍迅速补充:“说这些是不想让你误会我嫁了你,还念着别人,所以有些事还是要解释清楚的。”第一次在王珩面前剖白心迹,司马妍有点紧张,特别是见王珩墨眉微微挑起,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更紧张了。她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他在乎她的想法,需要她的解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