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锡觉得荒谬至极,他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萧翊。“你叫我,跟你去兴湖?你没疯罢?”萧翊当然没疯,他说:“在建康,宗兄与我同样是异类,不受待见,既如此,为何还要呆在这,委屈自己?”宗明锡打量萧翊,仿佛重新认识他,过了会,嘴角一扯。“我去哪逍遥都行,为何要跟你去兴湖,我记得我们是有过节的罢,过节还不小,万一你要折磨我怎么办,兴湖是你的地盘,到那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萧翊:“萧某诚心邀请,必然盛情款待,宗兄无需担忧。”宗明锡嗤笑一声。“你叫我跟你去兴湖干什么?”萧翊:“我想结交宗兄,助宗兄继任刺史之位。”宗明锡惊了,思索片刻问:“为何是我?”萧翊:“我与宗兄也算同病相怜,想帮宗兄一把。”好假的理由,宗明锡又嗤一声。“帮我?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好拿捏罢。”萧翊:“宗兄难道不想争取么?宗兄愿意一辈子呆在建康,做一个草包,被人嘲笑?”激他?宗明锡沉下脸。两人看着对方,都没说话。片刻后,萧翊问:“宗兄考虑好了么?”宗明锡表情阴晴不定。萧翊抛下一句话离开。“若决定好,便于寅时去城西第三院找我,告辞。”萧翊走后,宗明锡提了一壶酒,靠在墙上,望着窗外月色。他自小,就被父亲嫌弃,那时候家族权势不及现在,为了安朝廷的心,就把他送到建康,让他面对无尽敌视,嘲笑。这么多年,他自暴自弃,被生活打击得直不起腰。要跟萧翊走么,或许去兴湖能开启他的新生。下楼后,萧翊问人要了纸笔和香囊。写下“恭贺大婚”,落款萧翊,将香囊里的香料丢掉,塞进字条和漆盒。萧翊去王珩的别院,将香囊扔进去,回到城西的院子。有个人等了他很久。她描了秾妆,头上插满发簪步摇,宝石光泽刺目,却觉得还是不够美丽耀眼,又扑上几层白粉,抹几层胭脂,插上一根珠光宝气的发簪。她要以最好的样貌见他,因为今夜是她和他的大婚之夜。萧翊远远就闻见极浓重的香薰味,进内院,看到满眼的白,脚步一顿。萧翊一回来,杨太后就注意到,她理了理头饰和衣裳,笑着迎出去。深更半夜,萧翊看到一个女鬼朝他奔来。这女鬼穿着惨白衣裳,画着僵硬妆容,牵起诡异笑容,看得人瘆得慌。萧翊不想她扑上来,立刻道:“太后。”杨太后被刺耳又生疏的称呼喊悲痛了,她停下来,伤心道:“阿襄。”他跟以前区别真大,以前的他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现在他将所有的锋芒收敛,气质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萧翊:“太后还是不要叫这个名为好。”萧翊来建康是为了她。宣元帝死后,杨太后频频来信,催促他去建康,她想与他见面。信纸上的口吻小心翼翼带着讨好,依稀能窥见昔日的她,柔柔弱弱,没有主见,总是跟在他身后。这样的她,如今却出来临朝称制。他怕一直回绝,逼急了她,做出什么事,所以亲自来探一探。杨太后一愣,认同道:“对。”若是叫习惯了,当众喊出这名,就麻烦了。接着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你喜欢我么?”萧翊谨慎地看着她,没说话。杨太后自顾自道:“我们今日成亲好不好?”说话时,杨太后面上浮现红晕,似乎有些娇羞,眼睛却睁大,犹如看待猎物一般看他。原来她身上穿着的是婚服。时下玄学兴盛,讲究“以无为本,反璞归真”。所以晋人尚白,婚服都是白色。萧翊觉得杨太后疯了。他知道杨太后从小就喜欢他,没想到喜欢到变态了,或者过得太痛苦,所以变态了。萧翊:“好。”他不能惹怒她。杨太后一喜,拉他进屋。两人喝过交杯酒,萧翊问:“我是尹襄的事还有谁知道?”杨太后忙道:“你放心,只有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时有仆役进来。“郎主,有人在外边等候,说是您唤他来的。”萧翊说:“让他进来。”仆役应是出去了。杨太后问:“是谁?”萧翊道:“宗明锡。”杨太后知道萧翊就是尹襄后,查过他这些年的经历,了解萧翊与宗明锡的纠葛。此时听到他说来人是宗明锡,心中疑惑。“你不是跟他有过节么?为何要唤他来这?若他带人来害你怎么办?”萧翊:“放心,他不会害我,他是同我去兴湖的,此地不宜久留,我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