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妍听他这么说,脱口而出:“明日我去给他送饭。”陈管事:“是。”午时,司马妍拎着食盒,站在军营外,有些踌躇。门口的甲士看到她,问:“你是何人?此乃军营重地,速速离去!”绿绮道:“这是宁昭长公主,郎主夫人。”甲士大惊,不想自己呵斥了大人物,恭声道:“夫人稍等,小的这便去通报。”不多时,阿右出来迎接。大晋开国起,不断接纳北狄境内南逃的汉人,这些人是流民,有些被坞堡部曲和朝廷军队吸收,有些被士族收作奴仆,有些落草为寇。流民渡江到荆州或者豫州,被大小坞堡和军队吸收少了大半,剩下的继续往南跑到江州,很多被盘踞在江州的各大士族收了,是以王珩虽一直在募兵,但参军人数远远不够。十一是最近招收的一名甲士。约莫一年半前,他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经归入良籍,不再是张生手底下的倡人,重获自由,郡在招募劲勇,那一丝涟漪突然荡漾开,他想起自己还是倡人的时候,总扮演将军。那个女郎,很喜欢将军。他突然有了冲动,想做一个真正的将军,思考了几日,他离开豫州,来到南城参军。在他的幻想中,他会历经血战,从一名普通的甲士成长成一名能谋善断的将军,甚至会遇见她,娶到她。虽然知道不可能,就算能成为将军,她也早嫁人了罢,但至少,他与她的差距不是云泥之别。如果有一天,能见到她,他不想卑微如尘土。他希望她至少把他当做一个人,认真打量,而不是一个供她取乐的物件。南城这边,是王珩亲自练兵,他在亥水之战中立了不小的功劳,又是琅琊王氏最杰出的后辈,在他手底下当兵,得到晋升的机会应当比在其他地方大得多。所以十一千里迢迢从豫州跑到江州。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十一没有想到,他在军营,会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被人驱赶,欺凌。参军半个月后,他被同袍带去逛窑子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跟她眉眼有些相像的人,看呆了。军中兄弟打趣他:“怎么?看上她了,告诉你,千万别碰她,她可是孙什长的相好,孙什长在攒钱赎她呢。”另一人笑道:“孙什长可宝贝他的心肝儿了,旁人多看一眼,都恨不得把那人的眼睛剜掉。”这时,十一愣愣看着的人,突然对他笑了下。这一笑把十一的兄弟吓死了,重重拍了一下十一。“别看了,万一孙什长瞧见了,我们都得死。”这时,屋子里的孙什长见盈娘一直站在门外,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问:“你在看什么,怎么还不去取水?”一眼就看到盈娘未收的笑容,以及前面仓皇离去的三个人,脸顿时黑了。“你在看他们?笑什么?”盈娘心中一颤,回头委屈道:“刚刚那人一直看着奴,奴觉得尴尬,才对他笑的。”“哪个?”孙什长冷冷道。盈娘指着其中一人。孙什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人相貌英武不凡。盈娘看上他的相貌,才对他笑的罢,果然是窑子里的人,犯贱,他对她不够好么?所有的银钱都给她买首饰,辛辛苦苦攒钱,就为了能赎她。孙什长收回视线,盯着盈娘丰满的胸脯,以及窈窕的身段,妒火中烧,把她拽进屋。“砰”地一声,门被重重关上,屋里传出衣帛撕裂声,还有痛叫声。盈娘对着笑的男人,穿着军中服饰,加上容貌英武,略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孙什长请十一上司喝了顿酒,就顺利将十一要过来。自此以后,孙什长处处针对十一,对他冷嘲热讽,罚站做苦活,比武对打的时候,总是打得他鼻青脸肿,满身伤痕。渐渐地,军中人都知道孙什长跟十一不对付,不敢靠近他,还有人落井下石,碰见他便讥讽几句。这日到领饭的时候,十一又被挤到最后面,参军的人越来越多,伙食供应不足,轮到十一,只剩下一小碗白粥和一个馒头。训练体力消耗大,这点哪够,十一知道今日又得饿肚子,不过这是常事,十一也不意外,拿起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