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杀他?不急。时机到了,我会带他去凤冥妖族,那时候再说。”留影石中岑蓝沉吟了片刻,用素日与他云淡风轻的调笑一般模样的语调,轻描淡写地说,“留他两千多年,自然要物尽其用,凤冥妖族的血不仅能够激发同族的血脉,还有更厉害的作用……”“姜啸?”这时候岑蓝在外面叫姜啸,姜啸猛的一激灵,像是在昏睡之时,被人抽了一鞭子,猛地清醒过来。他第一反应是将留影石收起来,而后收进了衣袖当中。眼中因为震惊而不知何时蓄起的泪水,在他低头收留影石的时候,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不是寻常人甚至是妖的透明眼泪,而是血泪。鲜红如血,触目惊心。姜啸盯着自己的手,突然间觉得无法呼吸。他张着嘴,像个在阳光下暴晒后渴水至极的鱼,哪怕是用尽全力地张嘴,也根本无法喝到水。“姜啸?走了,”岑蓝的声音堪称温柔,“你磨蹭什么,不要动高格子上的药瓶,那些是蛊毒,小心……”“哎,怎么了?”姜蛟走了,岑蓝从外面进入了密室,姜啸背对着岑蓝站在密室里面,正微微弓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岑蓝走近,看到姜啸痛苦地按着自己的脖子,满脸都是血泪,“怎么回事!”姜啸慢慢抬眼,瞬间的功夫,却觉得自己用了足有千年那么长的时间,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看向岑蓝。姜啸看到了她紧张的神色。他张开嘴,吐出了一块糕点,是他刚才慌张塞进嘴里的。他看着岑蓝,一口气终于喘上来,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岑蓝,然后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他用几乎要把自己心肺咳出来的力度,眼泪肆意地流下来,“我……我呛到了。”姜啸声音极低地将头埋在岑蓝的肩膀上说。岑蓝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小糕点,正是她专程传信跟云沧派掌门要的碧蓝果点心,本来是想着他嘴馋喜欢吃,正巧碧蓝果就只有云沧派才有,于是岑蓝只好拉下老脸跟云沧派掌门要。想着给他带在身上当零食,谁成想这还能噎哭了。岑蓝哭笑不得,想要呵斥两句,却因为姜啸语气里的哭腔终究没有开口,只手心运转灵力,给姜啸抚着后背,理顺凌乱的气息。“你怎么这么娇气啊。”姜啸不咳了,岑蓝才忍不住说了一句,“爱吃也不至于狼吞虎咽,这碧蓝果只有云沧派有,等从凤冥妖族回来了,我命人去找云沧派掌门要些种子,种在登极峰的仙灵池,不需多久就能长出果子的。”姜啸已经停止了哭,可是打起了嗝,可不论岑蓝怎么给他理气,这嗝也停不下来。他打了几下推开岑蓝,竟然还半蹲在地上干呕起来。他是吓得狠了,心中惊惧不断。岑蓝无奈地给他轻轻拍着背,“你还能不能走了啊。”姜啸闻言剧烈地哆嗦了一下,他想起了那留影石中说,“时机到了,我会带他去凤冥妖城,那时候再说。”这留影石何时留影,姜啸并不知道,可岑蓝亲口说,待到时机到了,便带他去凤冥妖城……杀了他。她要杀了他。姜啸蹲在地上,惊惧到无法站立,她要杀了他。是为了取他的妖骨吗?姜啸头昏脑涨,他眼前一片血色,他听到岑蓝在他的身边一声声叫他,却犹如浑身陷入冰冷的深潭。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岑蓝感觉到手下的人一软,便收起了手心用以扰乱心智的阵法。掌心符文一闪而逝,接着化为一缕白烟,没入了躺在地上的姜啸的眉心。她面上的关切和温柔尽数消失,如同一尊冰冷的石佛一般站在密室之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姜啸眼角落下的一滴血泪。一切都势在必行,岑蓝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将姜啸留在密室冰冷的地面,迈步朝外走,可走到了门口,却顿住了脚步。她不能心软,也不该心软。岑蓝对自己说,如同那留影石中一般告诫自己,留了他两千多年,自然要物尽其用,令他发挥最大的价值。世人都知,剑要养,要用血喂,要用软布精心地擦拭,也要磋磨劈砍,才能在用的时候,锋利无比。可她在密室的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走到了姜啸身边。岑蓝蹲下,将他眼角的那滴血泪抹去,而后用容天法袍将他一卷,便出了密室。将姜啸放在床上之后,她手中捏着噬心蛊,反复地转了很久,最终打开了瓶塞,捏开了姜啸的嘴。可就在那蛊虫即将落入姜啸口中的时候,岑蓝又突然出手如电地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