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本就是黄土堆砌的堡垒,如今更有种莫名的荒败感,仿佛是间硕大的破房子,已然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甫一进正门,便能嗅到弥漫在四下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简陋之极的草棚几乎将城中所有能算宽敞的地方都占满了,数不清的伤兵躺在随意铺成的草苫上,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呻吟不绝于耳,活像阴间的阿鼻炼狱,却只有区区几名医士手忙脚乱的来回奔波。谢樱时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不由心惊肉跳,听迎候的军士说这还算不得什么,除了上千战死沙场的兄弟外,好些重伤残废的人这两日熬不住,接二连三都自尽了,有的甚至来不及掩埋。一众新来的医士都忍不住唏嘘叹惋,也顾不上一路辛劳,当即便开始上阵救人。谢樱时也撸开袖子投身其中,挑灯一夜未休,天亮时抱着一袋止血的药草没走几步,忽然眼前一黑,闷头便栽倒在地上。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在做梦。梦见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周遭渐渐听不到痛苦的呻吟,也闻不到刺鼻的血腥,很快被轻轻放在柔软的榻上。疲惫至极的身子终于有了安适的感觉,旁边的人却忽然转身而去,连一眼也没多看她。“别走……你别走……”谢樱时急得叫起来,似乎恢复了一些知觉,鼻中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近在咫尺,头鬓边温柔的触感也真实无比。她心头轰然一震,当即抓住那只大手,掌心摸到嶙峋的骨节,还有那种稍显刺人的粗粝。这次是真的!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紧挨在身边的男人,垂望的眼神不再淡漠,终于有了冰雪融化般的暖意。“放心,我不走。”狄烻温然浅笑,竟显得有些生涩,脉脉垂望片刻,伸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搂进怀中。谢樱时有一瞬的怔懵,回神之际无数的委屈又一次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却堵在喉咙里,半句也说不出,全都化作泄愤的拳头,用力擂在他身上,却还觉得不解气,忽然张口狠狠咬在他肩头。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20,流浪小妖灌溉营养液2甘甜如蜜谢樱时嘴上“毫不留情”地用了真劲,齿锋在他猝不及防之际就割开了皮肉。咸腥的血气立刻弥散在口唇间。她能觉出抱着自己的男人因为疼痛而肩头紧绷,但却没有发出哪怕一声轻哼,更没有放开手,反而双臂环收,将她搂得更紧,任由自己恣情纵意的发泄。好半晌,她终于解了恨,那身蛮劲也消散于无形,软软地伏在他肩头,滚烫的泪水滑过酸涩的眼角,滴落在那宽厚的肩头。“我还以为……这辈子真的见不到你了。”谢樱时哽咽着,犹带血气的贝齿一下一下咬啮着他的衣领。“现下不是见到了?”明明是句安慰的言语,但低缓的嗓音却让她又是一阵鼻酸,泪水扑簌而下:“那些事,你在南疆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什么事?”“!”明知故问的话,让谢樱时又怒从心起,忍不住在他身上扭掐,触手却是坚实的肌肤,根本如从使力,只好虚软的拳头捶了几下。“没良心的,你坏死了!眼睁睁看着我走,也不……也不……”她似乎全忘了当时是自己一开口把话说得绝决,只恨对方既不说明情由,也不开口挽留,当她无关紧要似的。想到伤心处,不禁又泪如泉涌,视线里一片模糊。狄烻依旧沉默,搂着她的双臂却没放松,大手在她背上缓拍着安慰,丝毫不敢用力。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小,只剩低低的抽咽。“舒服点了?”他嗓音也带着些干哑问。谢樱时稍稍回神,发觉他衣襟上已经濡湿了一大片。日头西斜,彤色的霞光漫窗洒进来,映着他肩头那块犹带齿痕的殷红,莫名显得刺眼。她心头生出些歉意,胸中那些恼恨好像都散了,手探探地从他腋下伸过,也搂住那精干的腰身,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安适。慢慢将十指紧扣,拥着他在肩头蹭弄,樱唇在那仿佛还有血迹渗出的齿痕上一下一下地轻轻碰触。“还疼么?”“不疼。”这次他答得很快,口气还带着两分宠溺。谢樱时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像在梦中,轻咬着嘴唇一阵阵刺痛,胸中却像灌了蜜糖般发甜。她手上不由自主又紧了紧,身子在他怀里扭了两下,把小脑袋换了个方向,抬眸之际,看到他颈间微动的喉结。“想跟我说什么?”她怔怔望着那东西的起伏,心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