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拍了几下,欢天喜地地奔过去,抱在手上,瞪着一双眼珠子抚摸着枪身。“这才叫兵器,我原先手上拿的那叫什么呀!木头杆子套只铁头,跟锄头耙子没什么两样,嘿嘿,从前我要了那么多次,你总是不给,现下到了我手里,别想再反悔了!”狄烻瞥着他那副爱不释手的兴奋劲,挑了挑唇没言语,拿起书继续翻看。狄焕在旁自顾自地耍弄了一会,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偷眼看自家兄长眼中已没了冷意,唇角似乎还带着微笑,想了想,大起胆子抱着那杆枪坐到书案对面。“哥,嗯,那个……我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说。”狄烻伸手拈了支笔,蘸墨在书册上圈点,等了半晌却没听对面开口,抬眸望过去,却见狄焕神色忸怩,满脸憋胀得通红。“究竟什么事?”“……”狄焕被他问得更加窘迫,干咳了几声,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期艾道:“我……我瞧中了一个小娘子。”狄烻闻言一怔,手里那支笔也随之顿住,墨迹浸染开来,将临近的字迹都染黑了。狄焕浑然不觉,他会吃惊完全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只是脸上更红,几乎像要渗出血来,闷着头像做了件天大的错事。“我也知道是早了点,可我就是喜欢她,只要一见着就浑身都是劲。”“你也知道自己年岁小?”狄烻促然头疼似的轻蹙起眉,将那支开叉的笔重新蘸墨,在砚沿上撇弄。“小怎么了!”狄焕不服气地仰起头,说话也变得顺溜起来:“过了年,我就十五了,你跟皇甫家三娘子订婚的时候不也才那年纪,再说那么好看的人,我现在不定下来,说不准哪天就叫人抢走了!”“所以呢?”狄烻低眸瞧着自己的手,那笔尖似乎总也抹不齐。“我都打听清楚了,她今年刚满十七,还没订过亲,女大三,抱金砖,最要紧的是,对我也好得很,嘿嘿……”狄焕抚着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又一脸恳切地凑近:“这话我可不敢跟耶耶和娘提,要不……你替我先探探口风?”“男儿大丈夫,功业未成,何以家为?况且现下是什么时候,待你真拼出功名再来计议这些事。”狄烻似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丢下笔,挥手向后一靠:“行了,你去歇息吧。”“等到那时候,说不定她早嫁人生娃娃了!”听他全是搪塞不肯帮忙的意思,狄焕不由急起来,扭着身子不依:“哥,这忙你说什么也要帮,不然哪天害了病连药医都没有,哥,我不能辜负亲手给我抹药的女人!”狄烻:“……”作者有话要说:谢樱时掏出一块金砖砸了过来→_→漫漫晴波谢樱时又是彻夜难眠,怎么都理不清心里那团乱麻。她几乎是睁眼看着天光泛白的,头脑也昏沉沉地发懵,索性继续躺着没起来。外面渐渐有了人声,很快便嘈杂起来,一股烟火气顺着侧帘的缝隙飘入,应该是晨起的兵士正在埋锅煮朝食。不用看也知道是没滋没味的稀粥,了不起配点腌肉什么的。她愈发不想起身,又躺了片刻,渐渐越来越响的嘈杂声中忽然有脚步走近。不会是他吧?谢樱时疑神疑鬼地心头一紧,倏地弹起身。“……之前那些探马都回来了,没说有什么紧急军情,怎么还没一丁点开拔的信儿?”“你这厮莫非是贱骨头?安生歇着不好么,何时开拔自有狄帅定夺,你操的哪门子心?”原来只是路过而已。谢樱时对何时动身前往方城毫无兴趣,泄气似的往后一靠,继续闭目养神。外头打诨似的笑语声却依旧不断传来,已经在车旁不远。“哎,你说狄帅究竟为何回洛城?”“除了兵部的急调,还能为什么?”“嘁,你之前可曾听到过半点风声没有?”“那倒真没有,说起来是怪。”谢樱时本来不愿听,可一旦牵涉到狄烻,那些话便仿佛不经阻隔,直接顺风戳进耳中。只听先前那人轻笑了下,高深莫测似的说道:“照我估摸着,合情合理的只有一条,狄帅八成是手握着朝廷诏命来的,那便不用兵部的调令了。”另外那人却不以为然:“听你这意思,狄帅是自己请旨来的?那又是什么缘由,总不成少了咱们军中的醩鱼腌菜,嘴里滋味淡了,非要赶着来吃这口吧?”“去你娘的,瞎扯什么!”对方笑骂了一句,语声略低,“你没听说从前有个常来经略府寻狄帅的郎中小娘子?”这话让谢樱时拧眉的手顿了下,耳畔一片嗡鸣,跟着便听到悠长的“哦”声,旁边的人像是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