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名扬含糊地嗯了一声,坐下按铃打算点菜。没一会儿,经理亲自拿着菜单来了,“燕总。”“”“”好在点菜是燕名扬的长项,何况是在他自己开的餐厅里。经理记下了燕名扬点的菜,毕恭毕敬地又退了出去。燕名扬和燕庭坐在桌子两端,不可避免地对视。“我投了一点钱。”半晌,燕名扬摸了下鼻子。燕庭又点了下头,“一点。”“”菜很快就一盘接一盘地端了上来。尽管燕名扬“不善言辞”,但燕庭是个十分健谈的律师。“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燕庭问。燕名扬其实没定下。他可以暂时在琦市办公,有事再回去。“有什么事么。”“我要先去看看你妈妈。”燕庭直截了当道,“然后,我想去下面山里一趟。”“山里?”燕名扬有些意外。“当年你妈妈做采访时有个线人,她年轻的时候把刚出生的儿子卖到了山里,很多年后才找回来。”燕庭语气客观,“后来她被抓了,被抓前托付我帮她照看一下那个孩子。”燕名扬心砰砰跳着,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筷子。“我本来是想帮那孩子在城里找个学上,但他自己不愿意。”燕庭提起此事目光变得深沉,像锋利的石头被时光之河磨得圆润,“那是你妈妈做的最后一个调查,她从来没有后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过得怎么样。”很和平“他——”脱口而出一个字后,燕名扬的理智命令他立刻闭上嘴。毕竟在燕庭的视角里,他燕名扬和沈小菟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嗯?”燕庭没注意到燕名扬的异样,“怎么了?”“他他多大年纪。”燕名扬目光闪躲,勉强编了个不会出错的提问。“比你小几岁,”燕庭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应该还没上高中。”“我都不太记得那孩子长什么样了。他叫”燕庭眯了下眼。时隔十年,他的记忆也模糊了许多,“反正姓沈。”“名字好像挺可爱,叫什么小猫小狗小鱼之类的。”燕名扬:“”是小菟。“去他们村里问问。”燕庭回忆未果,“就算他本人已经不住那儿了,肯定也还有人记得。”燕名扬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只嗯了一声。他和沈醉之间的前尘往事过于复杂,且多的是不堪回首之处。他就算想跟燕庭交代,也不知从何交代起;何况,他现在并不太想说。燕名扬根本无法定义他如今和沈醉的关系。“你忙的话,这件事就不用管了。”燕庭起身倒了杯水。这个世界变化很大,好在家里一切如旧。他说,“我可以自己去。”燕名扬似乎不太适应与父亲谈起工作。在他的潜意识里,父亲才是那个忙碌、被公务占据的人,而他是在家里等着、扬言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还是我跟你一起吧。”半晌,燕名扬说。一方面,他不放心燕庭在与社会脱节十年后独自去山里;另一方面,他也想去看看沈醉长大的地方。这个晚上,比昨夜更加难眠。燕庭回来,让这个房子霎时间就变得像家了。而现在的燕名扬早已不再适应家的氛围。恰恰相反,他对此无所适从。村里停了一天的电。白天恢复了一小会儿,傍晚暴雨一落,电力就又断了。沈醉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他小时候生长的村落,也是如此的。到了夏天,屋里没有空调,甚至没有电扇,小菟只能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奶奶摇着蒲扇,给他讲故事、唱戏。那久远梦幻得像另一个平行宇宙里发生的事。沈醉抱着剧本靠在院里的椅子上,望着交错枝桠间的星星发呆。“沈老师。”忽然有一道带笑的女声响起。沈醉坐起来,发现是饰演女二的吕茜。“小茜。”沈醉对不熟的人大多温柔,“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停电了。”吕茜挥了挥手上的充电宝,“听说沈老师没有带充电宝。”沈醉倒也没有拒绝。他站起来接过,“有心了,谢谢你。”“其实可以让我助理去拿的,还劳烦你这么晚亲自跑一趟。”吕茜比之前那个女二好不少,但比沈醉和栾微还是有明显差距。她演技在同龄小花中算好的,但她是第一次拍文艺片,经常一条要卡很久。“沈老师,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流苏》我看了至少十遍。”吕茜活泼开朗,讲话眉飞色舞的,“知道入选《左流》那天,我一晚上激动得没睡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