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白天的沈醉沉稳许多。他左划清除消息提醒,走到了镜头前。“栾微的部分比较简单,你扮演的是个成熟、收放自如的人。”裴延说,“沈醉,你要注意层次。”“沈醉先来。”沈醉半跪在床上。他仰着头,崩出线条硬朗的喉结。他起初是抗拒的,僵硬地转变成害怕,很快又走向胆怯的跃跃欲试。忽然,他栽倒在了床上,眼神不再清明,变得有几分迷离。阳光透过小雏菊窗帘,沈醉轻轻遮住了眼。“咔。”裴延喊了一声。沈醉额上冒着汗,呼吸仍然急促。栾微一直等在一旁,她上前扶起沈醉,小声道,“沈老师,你是弯的吧。”沈醉轻微地点了下头。他从床上爬起来,“我没事。”这天中午,燕名扬接到了裴延的电话。“什么事?”燕名扬有些意外,“不会是经费用完了吧。”“………”裴延显然懒得跟燕名扬开玩笑,“等这部戏拍完,你留意一下沈醉的动向。”燕名扬停下了正在签字的手。他推开文件,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有一些特别好的演员,拍完后容易出不了戏。”裴延说,“特别是如果自身与角色的共情比较强。”“怎么会出不来戏呢?”燕名扬很怀疑。他作为一个外行,发出了认真的疑惑,“演员难道不知道戏里的东西是假的吗。”“”“人的大脑是会骗人的,特别是人的情感。”裴延说,“就算你理智上知道是假的,可是情感还停留在那个故事里。”“你会喜角色所喜,悲角色所悲,以角色的三观行事。那个虚拟的人物在你的脑海里无限真实,比你本人的经历还能触动你自己。”“而且,很不幸的是,往往意难平的悲剧更容易让人走不出来。”燕名扬愣了下,缓缓皱起了眉,“你到底让沈醉演什么了。”“《左流》的剧本,你想看可以找李秘书要。”裴延说完,挂断了电话。燕名扬放下手机,若有所思。估计得抽空看看《左流》的剧本。裴延不会无缘无故打这通电话。燕名扬想了想,点开了沈醉的对话框。他打了一行字、删除,又打了一行、又删除。十分钟后,正在午休的沈醉被接连响起的微信提示音吵醒。燕名扬:今天上午过得怎么样?燕名扬:[一朵小花]沈醉:“???”沈醉:“………”8个小技巧沈醉揉了揉眼睛,困意中有几分疑惑。燕名扬又抽风了。很快,沈醉就得出了结论。午休时间宝贵而短暂,沈醉不耐烦地扯起自己的小被子。他把手机丢到一旁,又昏睡了过去。下午的阳光白亮得反常,预报说今夜将有降雨。裴延上工时专门看了沈醉一眼,而后才在机器后坐下。“裴导,有什么问题吗。”沈醉感到有些别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裴延问。“还好。”沈醉想了想,“早上有点昏,中午睡了一觉就好了。”“行。”裴延也不打算多关心沈醉,“趁天还晴着,下午把你这一段的戏都拍掉。”沈醉拧起眉怔了会,半晌才隐约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裴延怕我状态不好。燕名扬关怀试探的方式可真别致。沈醉翻开手中的分镜头剧本,低着头嗯了声。小左仓皇爬起。他心里像在经历一场璀璨夺目的山崩地裂,脸上却分毫表现不出来。红裙女人从抽屉里掏出一沓老式的、线穿成的本子,随手勾了一笔,“咱俩账销了。”从陈旧破损的封面来看,那是个账本。小左看了眼桌上的木质小摆件,“你要带兰香去哪里打工。”红裙女人头都没抬。她点了根烟,不甚在意地嗤笑了声。从红裙女人居住的小洋楼里跑出,小左的血液里有股说不清的力在沸腾,不全是坏的。他脸颊泛红,额冒热汽,忙不迭地跑了一阵子后步速渐缓。正午过后的村镇宁静无比,一切平常得与往常别无两样。小左在土路中间站了会儿,身旁有小溪潺潺而过。丰水期即将来临,水流得湍急,丰沛而清澈,连杂乱残败的枯草都好似被浮得灵动了起来。回家时,小左面色如常,呼吸早已平缓。爷爷正在后院晒太阳。石板桌上放着那个雕了七八成的小摆件。小左目光一触,旋即挪开。他的神色里有克制着的脆弱挣扎。院里有一口井,小左把那个摆件扔了进去。刚直公正的太阳一览无遗地照亮着每一寸土地,他平静得像在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