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承庆帝眼里,她还是乔贝雅,那个敢爱敢恨的乔贝雅,他想填补心底的缺失。承庆帝看自己的眼神,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乔芷妍嘲讽一笑,问:“当了天子,就能擅闯民居吗?”“我不是挂着天子的头衔来的。”承庆帝走前几步,说:“我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来到这里的。”乔芷妍哦了一声,说:“那我作为一个母亲,请你离开。”“贝雅,不要这样。”承庆帝抿唇,眼神带了恳求。“贝雅是谁?”乔芷妍勾唇,说:“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乔芷妍。”承庆帝问:“芷妍?沅芷澧兰,尽态极妍,是这个吗?”“是啊,离开你后,我便是芷妍。”乔芷妍笑道。离开你后,我高洁美丽。锥心之痛,不过如此。承庆帝突然问:“你想知道,我这次出宫,是为什么吗?”“我不想知道。”乔芷妍直视承庆帝。“我来体察民情,有官员呈了这本顺民上书给我。”承庆帝似是听不见乔芷妍的话,自顾自地从怀里拿出《顺民上书》,递给乔芷妍,“我想看看,大陈是不是真如此人所说,金玉在富,败絮在贫。”他太了解乔芷妍了,知道做什么说什么才能让她搭理他。果然,乔芷妍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过《顺民上书》,翻了数页,神色逐渐凝重,她合上册子,让开身,说:“这人所写,在我看来,十分属实,陈崖北,进来坐吧。”承庆帝大喜,连忙走进屋,见到屋内摆设简朴,又不由得心酸,这些年来,乔芷妍母女过的,竟都是这样的生活吗?乔泽湘听了他们的谈话,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乔芷妍让承庆帝进屋,她便去倒了两杯淡茶,一杯给了承庆帝,一杯给了乔芷妍。乔芷妍说:“别看我们穷,待客之道,还是有的。”待客之道咬得重,提醒承庆帝他只是客,说完便继续看《顺民上书》。待乔芷妍看完,承庆帝问:“如何?”“这里面的事,我经历过几件,也看见过几桩。”乔芷妍叹道,“这人还真是个体恤民情的好官。”承庆帝说:“可惜他已经死了,为了……让我改革。”乔芷妍问:“所以你此次出来,便是为了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如他所说,除奸革弊?”“改革一事,事关重大。”承庆帝点头,说:“我必须亲眼看看,再做决定。”乔芷妍侧头:“那你听听我的事?也许能成为你考虑的一部分?”难得乔芷妍心平气和跟他讲话,承庆帝说:“好。”乔芷妍将朱官人之事简单描述了一遍,承庆帝一拍桌子,骂道:“岂有此理!若被朕找出他来,定将他碎尸万端。”乔芷妍问:“此事若不是我所经历,你可还会如此愤怒?”承庆帝认真思考,此事若不是发生在乔芷妍身上,他可能还真不会有什么波澜。乔芷妍明白了,点头说:“我明白了,湘湘,你也说点什么,让你的父亲走出丹楹刻桷,看看这外面的涂膏衅血。”“我在去姑山城的路途上,遇到了一群人……”乔泽湘将长风团之事说出,最后说:“幸好有苏家小姐帮忙,否则我娘……”承庆帝扣着桌子,道:“这些老狐狸,朕要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就怕你揪了一个老狐狸……”乔芷妍说,“又放了一个小狐狸下去。”“德才兼备之人难找,有才无德其次,有德无才之人最多。”承庆帝头疼道,“且德比才难考核,有人装孝演善数十年,一当上官就原形毕露,待朕派人去考核,又继续装扮。”乔芷妍说:“装扮终是一时,狐狸尾藏不久,帝王看人,不是很厉害的吗?”“贝雅,跟我进宫。”承庆帝说,“不,是跟我回宫。”“不可能。”乔芷妍说。承庆帝看着乔芷妍手中的《顺民上书》,说:“你若跟我回宫,我便着手改革之事。”乔芷妍微微眯起眼:“你这是在威胁我?”“我这是在帮你确定心意。”承庆帝笑得温柔。乔芷妍说:“随你怎么样,无论如何,我不会跟你去皇宫。”她不相信,承庆帝会因为她,做如此重大的决定。承庆帝退了一步,说:“湘儿要跟我回皇宫。”母女连心,栓住女儿,也许可以……乔芷妍看了乔泽湘一眼,说:“湘湘若愿跟你回宫,我不会阻止,但她若不愿意,你也不能逼她。”“好。”承庆帝说,“贝雅,湘儿,我给你们五日时间考虑。五日后,我会派人来,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们都进宫来,我们……便可以一家团聚,共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