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欣用手指逗弄着锦鲤漂亮的鱼尾,可她忽然在水面中的倒影里,看到雁徊脸上浮现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七师兄向来是最不茍言笑的,大家私下总是忍不住悄悄议论,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高兴起来。他是驭兽山庄戒鞭的掌控者,又是给弟子们教授课业的小先生,可不管庄内弟子们听不听话,功课完成的好与不好,他似乎都只有不满意和还算过得去两种心情,不存在高不高兴一说。
但这一刻,甘欣居然见到了他的笑容。是在为锦鲤的进步而欣慰,还是喜悦于他停滞了的修为终于有了重新前行的希望?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不庆祝不庆祝,我还差得远呢。”锦鲤连连摆手,“大小姐帮我守着秘密,至少等我到五阶后境再把这事公之于众吧!虽然那个时候他们几个说不定已经有更加厉害的修为了,可总归我能拿着自己的新名字去见他们,不算丢人。”
甘欣想说,她能切身理解锦鲤对“被抛下”感受的惶恐,但她可以保证大家从来没觉得锦鲤丢人。她只是走得比大家慢了一些,可冲在前面的人是为了能有更好的本事保护自己在意的亲友,又怎么可能因此而看不起昔日的伙伴。
可她还没将这话说出口,雁徊就收回了捧着鱼缸的手,单方面切断了甘欣与锦鲤的交谈。
“不想丢人,就少说些话,快随我去修炼。”
锦鲤立刻羞愧地潜入水底:“啊,聊得太兴奋就把正事忘了。”
甘欣看了眼心虚又担心的锦鲤,再看了眼忽然收起笑容,绷紧俊脸的雁徊,顿时觉得十分有趣。
每一对灵兽和驭兽师,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虽然他们一直开玩笑说锦鲤这样活泼的性子遇到雁徊这样古板刻薄的驭兽师,实在是够不幸的,可甘欣忽然觉得,也许一切并不像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和雁徊一同离开的锦鲤眼里,只有对接下来修炼过程的期待,没有不舍和沮丧。这至少说明,雁徊对她很是不错。
……
沿着昔日熟悉的山路拾级而下,甘欣的脚步比离去时沉重了不少。
这和她心情的变化没多大影响,主要是雪下得大了,青石板就一步一歪脚打滑。
但还未走到院门口,甘欣就看到一只宽大的手向她伸来。
“终于舍得回来了。”顾屹说。
他没有撑伞,身上便落了好些雪。可是顾屹身后的那几十级长阶却十分干净,显然是他用术法将积雪清理干净的结果。
可清雪是个多么简单的事情呀,根本不费多少灵力,以顾屹的能耐,莫说打扫屋前的这一段山路了,就是将整座瀛洲人可能经过的地方收拾干净了,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不至于因此就顾不上给自己撑一个结界,摒去风雪吧?
“忘了。”顾屹轻飘飘地说,任由甘欣的小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拍,替他将那些雪花扫去。
蛇天生就是不喜欢冬日的。
尤其是深山里的冬日,阴寒透进鳞片的每一道缝隙里,能直接将他原本冬日里就流速格外缓慢的血液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