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几乎掩盖了所有,涨池一般满溢出来。
师兄还活着。
青桑山上季家尽灭,师兄是她唯一的亲人。
师兄活着,她在这世上便不是孤身一人,她便仍旧可以找回几分当初自己作为季棠的样子。
练剑,任性,随心。
无需去想其他。
因为会有师兄帮她处理好一切。
然而时隔一年的时间,在她成为李尚木的这一年里,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即便再度用回属于季棠的这张脸,这个名字。
那些她所经历过的事情,还是像钉子的刻痕一般,留存于身体之内。
哪怕是她最信任最爱戴的师兄。
在冷静之后,也没有办法不以以怀疑的目光去揣测。
这个从她七岁起就开始教授她练剑,陪伴她十余年,被她当做亲人一般的青年。
在季家灭门之夜失踪,却出现在魔域,被奉为魔域的左使。
背后的事情,绝不只是“师兄”两个字可以解决的。
而此刻面前青年的沉默,似乎也是在无声中佐证了这种猜想。
但季棠从来都是要一个确定的答案的。
她不需要沉默和无声的暗示,她只要一个明明确确的,笃定的答案。
“师兄。”
少女步步紧逼,一字不放:“你说过的,从不会骗我。”
星花岭
步入花岭范围,最先所见的是一片毒林,虫蛇趴伏,雾瘴滋生。
闻承霁行走在藤脆蔓郁的树林之中,每几步都会看到些他只在青州医谷典册阁书籍之中曾见过的事物——或是花草,或是果叶,又或是颜色鲜亮的虫蛇。
皆是剧毒之物。
怪不得无霜特地叮嘱他们,若无要事,不要踏入花岭的范围之内。
若非他对这些东西尚有了解,碰上的每一处都小心避开恐怕便只是单纯的在这树林里行走,便已经死了不知道百八十回了。
也不知道季棠现在怎么样了。
闻承霁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从头顶宽叶缝隙之间落下来的光线。
过去这么久了,信蝶没有半分动静,他那小师妹,恐怕是已经解决了心中的疑惑,正与她那位“师兄”畅聊正欢吧。
想到这个,闻承霁胸腔便没由来的漫上几分拥堵。
昨夜季棠离开前所说的那几句话,硬是让他脑中为数不多的困倦之意一扫而空,对着烛台愣坐了一夜。
直到窗外天色微微泛白,识海的混乱才缓缓有些平复,生出几分困倦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