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他把他最爱的人变成了这副模样。范无慑心如刀割,他一把抓住了解彼安的手,紧紧地握着:“你、你重新喜欢好不好,这一次,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用命去守护,你再也不会失去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喜欢。”解彼安转过脸来,眉眼之间风平浪静,静得像一幅画:“我也没什么可以失去了。”“大哥!”范无慑满眼痛苦,他隐忍着没有流露出怯懦,但从瞳眸到声音,都是在恳求,“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可我想要一个机会,我想要一个能让你重新笑的机会,想要一个我们能相伴到老的机会。我知道除了我,你也不会让别人亲近了,你是害怕一个人的,大哥,我求你了,别再这么抗拒我,我做错的所有事,我都愿意赎罪,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要不到我不会罢休的,永远都不罢休。”解彼安用力想抽回手,但被范无慑攥得死死的,他神情木然,眼尾却微微红了。范无慑仰着脖子,以一种献祭般的姿态将喉咙暴露在解彼安手边,那是全然的臣服与信任,他明眸闪动,熠熠发光:“大哥,小九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不要再提这个名字。”解彼安咬牙道。“我就要提,我是大哥的小九。”范无慑抓着解彼安的手摁在自己结实的胸膛上,“我从前做错了事,只要我认错了,只要我悔改了,你就会原谅我,我这次做错了很多,你别放弃我,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可以教训我,就是别放弃我。”“……够了。”“大哥,我好想你,我好想和你回到从前。”范无慑那双极魅的狐狸眼蒙上了一层水汽,看来实在动人心魄。下一瞬,解彼安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扇了他一耳光。范无慑偏着头,愣愣地望着地面,玉白的面上逐渐浮现淡红的掌印。“别装了。”解彼安恶狠狠地说,“做错了,可以狡辩卖乖,我怎么都会原谅你,可你做的是恶,你对我,对天下人做的事,都不可饶恕,你该赎罪的对象也不是我,而是无数无辜的生灵与亡灵!”范无慑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脸上火辣辣的地方,哪怕是声色俱厉地责难,可他仍觉得高兴,他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这是大哥第一次主动碰我。”“你!”“大哥,我会赎罪的,向你,向天下。我会拨乱反正,平息纷争,让人鬼两界重归平静,我会保护你,和你想要保护的人。”“等你做到再说吧。”“我会做到。”范无慑又抓着那只手,凑到唇边轻吻,“我不懂事,大哥再多教教我。”解彼安用力抽回了手,站起了身。范无慑也跟着站了起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顿时盖过了故意屈居下风营造出来的弱势,让解彼安的神经紧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我说我有一天会长得比你高。”范无慑再次伸出手,见解彼安有所防备,便改为拉住了他的衣角,“但就算我比你高,或是比你厉害了,我也只听你的话。”解彼安的心猛颤了两下,这番话,他当年曾经听宗子枭用尚未变声的少年音脆脆地对他说过,如今这把声音变得沉稳暗哑,气势迫人,它们更蛮横地钻进耳中,久久不散。像一个跨越时空来响应的符咒,不停地碰撞他的心弦。比起那些强迫和进犯,这个人不停地示弱和示好,更让他感到难以招架——解彼安还是去了镇上,但并没有去眠月楼吃饭,只是随便找了个面摊填填肚子,然后又去买了新的乾坤袋。将宗明赫的棺椁放进乾坤袋,解彼安感到这件事终于落定了。俩人还是如往常一般,一个睡床,一个在椅子里禅坐。解彼安已经被迫习惯了与范无慑形影不离,毕竟赶也赶不走。只是睡到半夜时,解彼安忽觉得脸上有些痒,他在睡梦中发出几声呓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朦胧了不知多久,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转身过去,果然见到范无慑躺在自己身边。解彼安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一时僵硬着不敢动弹。范无慑睁开眼睛,竟是坦坦荡荡地说:“大哥,我腰有点疼。”“滚下去。”解彼安心里直冒火。“这床榻这么大,我不碰你。”范无慑眨了眨眼睛,“可以吗?”“滚。”范无慑慢腾腾地爬了起来,失望地睨了解彼安一眼:“我只是想和大哥一起睡,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说着下了床。解彼安重新躺了下去,还拿被子蒙住了头。“别这么闷着。”范无慑轻声说,“我小时候,你总跟我说,这样闷在被子里会长不高。”他沉默片刻,又叹息一声,“像这样的夏季,你都会给我扇风,打蚊子,看我睡安稳了你才会睡,大哥,你为这么对我那么好啊,你的那些好,换谁能忘得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