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匀过上了他最向往的生活,他真的好羡慕。他这辈子已经万劫不复,但他要让宗仲名逃出这座牢笼,做一个自由快乐的人。兄弟二人一阵寒暄,还聊起他们都去过的一些地方的风土民情,聊的内容并无要点,却好像十分得趣。宗子枭在一旁不发一言,只是迷恋地看着大哥脸上短暂闪现的神采。宗子珩原本想宗子枭听得无聊就会离席,没想到半天都不走,终于忍不住道:“子枭,我与老五多年不见,还有许多话想说,你不如先去忙别的吧。”宗子匀暗暗紧张起来。依他对这俩人的了解,和这段时间听到的风言风语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根本想象不出他们现在是如何相处的。宗子枭唇角微勾,懒洋洋地说:“既然大哥今天有兄弟作陪,应是很高兴的,晚上会不会多吃些?”“会的。”“那就好。”宗子枭款款起身,慢腾腾地睨了宗子匀一眼,那一眼饱含警告。宗子匀如坐针毡。宗子枭走后,宗子匀才松了口气:“帝君……”“你我兄弟之间,不必拘谨,还是叫大哥吧。”宗子珩静静地凝视着宗子匀。“……大哥。”宗子匀抓了抓头发,干笑道,“没想到大哥会召我回大名。”“我原本并无想过召你回来,你无家无累一身轻,天高海阔任遨游,又何必踏足这泥潭。”宗子珩道,“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放心,我不会让你卷入我们之间的纷争。”“大哥别这么说,虽然宗亲皇室之名我并不看重,但我亦是宗氏子孙,守护宗氏基业我义不容辞。”宗子匀拱手道,“大哥若不嫌弃我修为浅薄,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宗子珩对这个五弟颇为了解,他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可说是存在感最弱,最会明哲保身的一个,对谁都笑脸相迎,不争不抢,因为这份驯顺,虽然不得重用,但也从未被亏待,其实这是极高明的生存之道。今日若不是他将宗子匀召回,此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与宗氏有瓜葛。宗子珩轻叹一声:“子匀,大哥确有一事相求。”“大哥吩咐便是。”“大哥有一个养子,名叫仲名,七岁了,他是华英派少主华骏成的遗孤。”宗子匀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华家还有后。”宗子珩眼前又浮现了华英派血流成河的惨状,四百条人命惨遭屠戮,一夜间化作怨鬼,他至今回想起来,心脏仍窒闷不已:“当年陆兆风将华英派灭门,我得到消息带人赶到时,已经晚了,他被一个忠心的家仆藏了起来,是华家唯一幸免于难的人。”宗子匀长叹一声:“华家是两百年的大世家,就这么被陆兆风这个窃丹魔修毁了,真是令人痛惜。”“我欠华家太多,仲名是华家唯一的香火,我曾发誓要护佑他长大,等他成人的那一天,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宗子珩沉声道,“可是,我如今不仅自身难保,还可能拖累他。”每当宗子枭拿宗仲名威胁他,他都心惊肉跳,他不知道宗子枭究竟会不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孩子下手,他不敢拿这小小的生命冒险。话至此,宗子匀已经明白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大哥想让我带他走。“宗子珩点点头,黯然神伤:“子匀,你看我坐在这孤高的皇位上,四下寻觅,却找不到一个能够托付之人,想来想去,竟只有你,我来求你,实在是无可奈何了。”宗子匀正色道:“大哥待我不薄,做弟弟的,愿为大哥分忧。”他明白宗子珩是在向自己托孤,他也明白,宗子枭的回归,预示着宗氏真的要走到尽头了,他自是不愿意跟着这条大船一同沉没,救一个无辜的孩子上岸,也算他能为宗氏尽的绵薄之力了。“子匀,谢谢你。”宗子珩苦涩地说,“大哥也替华家谢谢你。”“大哥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宗子匀不觉压低了声量,道,“大哥可有计划?此事……应该是背着子枭的吧?”“过完年,他要去凤麟洲。他一走,你就可以带着仲名离开,我会派人将你们护送出宗氏的势力范围。”“他要去找祁仙尊?因为苍羽门不肯纳岁贡?”宗子珩微颔首,凝重道:“届时凤麟洲必有一场恶战,苍羽门十分危险。”“听说他以岁贡为名目,从各仙门世家搜刮来大量的天材地宝,要炼绝世仙丹,几个月过去了,可有进展?”宗子珩摇头,这世上有几人知道,宗子枭大费周章想要的绝世仙丹,其实近在眼前——要从他的肚子里挖。宗子匀叹息着摇头,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孩子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