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兰吹寒。”范无慑低下头,重复了一遍。“当然。”解彼安皱眉道,“难道你忘了。”“为什么呢。”“什么?”范无慑又缓缓抬起头,目光阴鸷,黑血丝正延伸向瞳仁正中心:“兰吹寒不过在地狱呆了几天,你就迫不及待来救他,而我,我在此受刑整整一百年,一百年啊!”“无慑,你清醒点!别受了他的蛊惑!”“你都看到了,你看到我有多痛,你看到我一直在等你来救我,大哥,你看到了。”范无慑的目光有些飘忽,“可你此行的目的,居然不是为我,+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救我吗?!”范无慑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气令解彼安寒毛倒竖,方才莫尚存的那些变形幻术,不仅仅让他肝肠寸断,对范无慑更是极大的刺激,如果不是因为天机符在自己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解彼安这时才发现,天机符正在自己怀中微微发热,好像在响应着什么感召,他伸手摸了一下,不禁心惊肉跳。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挡在范无慑面前,用那一把沉稳的嗓音再次说道:“无慑,我需要你克制自己,我需要你清醒过来,他一直在不择手段地激怒你,你已经不是无间地狱的囚徒,你不必受他控制。”范无慑的眼神明显在挣扎。莫尚存在一旁添油加醋:“你的好大哥只不过在利用你,他哪里顾及你的死活,他只是想救那位兰公子。”解彼安一剑扫出,莫尚存的左脸自嘴角至耳根处被豁开一条血沟,他的身体用力抽搐两下,在疼痛的刺激下面容愈发扭曲,还在不怕死地笑。若不是还要从他口中问出兰吹寒的下落,解彼安会直接割他舌头。范无慑凝望着解彼安,那目光明明是抗拒的、冷漠的、戒备的,但又像在渴求什么。他眉心紧锁,沉吟半晌,朝解彼安伸出一只手,哑声道:“天机符。”见解彼安的表情纹丝不动,他加重了口吻:“天机符,给我!”“天机符是你交到我手中的,就是为了避免你被仇恨和愤怒所操控,诱发心魔。”解彼安直视着范无慑,目光坦荡又透彻,“你记得吗。”“给、我!”范无慑的面容逐渐扭曲。“我不能给你。”解彼安再次想要伸手捂住那枚玉牌。但胸口的位置突然烧起来一般地烫,解彼安痛叫一声,天机符竟然冲破了衣料的束缚,嗖地一下飞回了范无慑手中。如火上浇油,范无慑周身的黑死气如黑色烈焰般熊熊燃烧。解彼安急道:“无慑!”范无慑拖着莫尚存,飞跃到了黑龙柱下,用嵌在龙柱上的刑具将莫尚存绑缚起来,他伸出手指,抚摸龙柱上图腾的沟沟壑壑,那些深褐色的痕迹,都是上面流过的血,他又低头,看着所有血液正是汇向他脚下的血池。这个以血池为阵眼的九龙阵,正是为镇压幽冥界最强横的怨气所生,否则那些在无间地狱受无间之苦的厉鬼们,冲天怨气早将整个冥府毁于一旦。而这身为阵眼之上的黑龙柱,总会留给最厉害的那些鬼魂。范无慑的目光扫过那些无处可逃、战战兢兢的处刑官:“过来。”几名处刑官依言来到黑龙柱下,他们自然知道范无慑想做什么。范无慑退到一旁,阴笑道:“动手啊。”那些处刑官并不含糊,以对付囚徒的手段给莫尚存上刑。剥皮、剔骨、剐肉、放血,那些最原始、最血腥、最残酷的无间酷刑,带来了无间痛苦,莫尚存的惨叫声回荡在石洞内,一声未平,一声又起,余音绕柱,久久不绝。范无慑发出畅快至极的笑声。解彼安看着那血淋淋的场面,只觉背脊发寒,他几次想开口提醒范无慑,他们需要莫尚存供出兰吹寒的下落,可看着这愈发癫狂、沉溺在报仇的快感里的范无慑,他怕真的提了,只会适得其反,令范无慑更加失控。可任凭范无慑这样下去,他会把无间地狱所有的处刑官都挫骨扬灰。解彼安走到范无慑身后,范无慑半侧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救那个姓兰的,我这是在帮你。”“既然如此,便让他喘口气说话。”范无慑看了一眼肢体快要被剐成白骨的莫尚存,微微一笑:“无间地狱的刑罚千百种花样,但你说你最喜欢这简单直白的,只有这样,血池才能源源不息。如何,喜欢吗?”莫尚存只顾惨嚎。范无慑挥手制止了处刑官。几名处刑官驯顺地停手,退到一边。莫尚存浑身是血,嘴角流涎,头颅以下都找不到一块好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恢复如初,因为他不是活人,他不能死,他的身体是灵体而非真正的肉体,他会像所有进入这里的囚徒一般,不断以完好的身躯承受日复一日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