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沉砚,眼睛里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光。
只有疑惑。
疑惑他所做为何,不是说还有一件事吗,摘个面具……算什么?
傅沉砚这一回拿不准扶岐的意思,视线草草掠过那道疤,看向他略微颤抖的眼睛。
“怎么?”
“扶岐还有一物相赠。”他说。
却见他迈步上前,以仅二人能听到的话音,道:“只是一句话罢了。”
傅沉砚的眼素来带几分暗沉意味,此时兴许察觉到扶岐话中之意,不禁正色。
“殿下曾经说,在林中曾遇一伙身着红衣者刺杀,故此受了伤,才在多日前皇后娘娘千岁宴高台上失了手。”
太子透过男人脸上那道疤,等待着什么话脱口而出。
处理旧臣后事的那一回,林中曾出现大抵十余名身手矫健的红衣刺客,手持猎月刃,早早埋伏在林中。
那一日刺客虽悉数败走,他却不经意被刺客手中的猎月刃划了一道刀口。
扶岐与傅沉砚身量相似,却偏偏要微弯一下头,放纵而后卷曲的黑发撇到额前,遮住眼中乍现的厉色,倒叫这句话的分量陡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以一个真诚却诡异的声调,一字一句轻缓地对他道:“扶岐从未将猎月刃,给予过下人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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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得到温柔的对待。
第三十三颗杏仁
马车上碰撞的清脆珠声与日光融合,灿烂得不可方物,全然不曾遐想到这是极寒的冬日。
温泠月穿戴繁复,却是素色,半伏在车窗远眺。
兴许是玉京偏南的缘故,这里冬天还算温和,只大雪已一连三年不曾拜访过江南。
她在等傅沉砚。
禹游的冬祭设在每年腊月初,帝王帝后携一众宫妃、世子、高官等,于京郊万谕庙举行。
冬祭又有别于祭天礼,为期三日的祭礼上,唯有第一天需要礼佛。后两日乃皇子官眷等为主的祈福敬冬,除过会办赏冬宴外还可任欣意赏冬景。
她太过怕冷,便总是不大喜欢这活动的。缩在白狐裘里总像个白玉软团子,小时候没少被朋友打趣。
“又没有雪,不知到底在赏什么景……”
她下颌抵在双臂上,不时瞥向大敞的殿门,心里发怵。
其实她怕的哪里是这冬祭,而是现在的处境,令她摸不清头脑。
往年温泠月都是随同父亲兄长前往,以官眷女子之身,只需做个父亲身后不谙世事的小女崽就是,爹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需在意旁人眼光。
但今年显然,她身边的人由爹爹换成了死阎王,又加之一套太子妃的繁文缛节,她昨夜光是听听便头晕。
原先准备好好与傅沉砚分说分说,可他那日却落荒而逃,空留她一人倒像个精神混乱的。
一直到后来扶岐走了,她也没再见过他。
她还没原谅他呢。
温泠月轻轻朝手心哈了一口气,白雾浮现,她的脸映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