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出林子之后,也就是钱袋没有被偷之前,他买通了一个茶楼的店小二,那地方人来人往消息最是灵通,他让店小二每隔一日就写一张纸条放在林子前不远一处荒废的庙宇里。
店小二拿着钱办事靠谱,从有些门道的食客口中打听到任何事都写在纸上,每到茶楼关门之后便放到指定地点。
而今天这张纸上,写了将近一页,看来皇城最近发生了许多精彩纷呈的事。
先皇虽为仁义明德之帝,却是风流多情,早年在外搞大了不少肚子,他给银子让那些女子打掉,有些胆小的不想惹事端听话打了,有些心思玲珑的,便想以后把这孩子当踏板,飞上枝头变凤凰,暗暗将孩子留了下来。
留在宫中的皇子大多都不成材,禹王没有称帝的宏愿,就在外找到了先皇的亲生子,将人亲自接回了宫。
那人叫于安清。
也不知怎么,刚进宫就派人彻查陈年往事,真让他抖出了不少于胶怜的腌臜事。
先是抖出被歹徒所杀的几位忠臣,其实是于胶怜给亡命徒银子去干的,再伪造成了劫财杀人。
再是抖出沈少聿其实还有个年幼的妹妹,可惜他不知道,被于胶怜幽禁在了凉州,一旦沈少聿以后离心,于胶怜就会拿他妹妹来威胁,他妹妹现在还没及笄。
于安清一件一件查,每回都不会空手而归,还查出于胶怜曾经问过御医怎么无声无息下毒,他想毒死陆卿尘,不想再看见有人每天对自己摆着棺材脸。
宋吟捏着纸条手抖,颤巍巍闭上了眼,要死,这下沈少聿和陆卿尘对他的仇恨值都拉满了,他还活不活得过下个月啊……
还有这于安清,怎么能在一夜之间查出那么多事?
宋吟颇感生活无望,晚上睡觉也睡不着,睡了会就疲惫地起身出门想透气,他坐在门口的一个大石头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将目前所知道的关于人蛇的事重新捋了捋。
捋到一半,脑海里有白光凝了出来,宋吟见是系统小助手,欣喜地想拉系统聊聊天解闷,谁知半夜上线的系统一声不吭,没说其他的,直接在他面前投出一块透明面板。
【原剧情:于胶怜逃出宫之后找到一间林里的空屋子住了下来,他庆幸出宫时带了满满一袋银两,身上的昂贵布料和首饰也可以变卖,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受饿。】
【但天有不测风云,于胶怜在一次上街时被抢了钱袋,手头一下空了,屋子里能吃的东西也剩得不多,他极其焦虑,忽然在这时,想起了一个心善的情人。】
【他找上了那人,对方果然没计较以前的不愉快,接济了他,同意让他在家里暂住几日。】
【支线任务:请找到肯收留自己、非宫中的人,在对方家中住几日,并在大年三十阻止他出门。】
……
廿二十八,这天对许多人都是大喜日子,新皇登基,下令给朝中大臣都提前送去了新年礼,说是拉拢也好,这么一送确实让大多臣子都很高兴,对这来历不明的皇帝也多了一分包容之心。
宫里陆陆续续贴上了贺联,奴才都忙着大扫除,更换各个宫殿的幔帐,将旧的都换成新的。
养心殿里,安清嘴角扬着笑,看着这殿内属于他的一切东西,以前是于胶怜的,现在变成他的了。
他才刚住进来不久,奴才只匆匆收拾了表面上的东西,大体地将幔帐、床褥、玉枕还有使用器具那些换了换,柜子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打理。
那些私物也不好打理,哪些该扔哪些不该扔,奴才那杆秤也不好衡量,安清便挥退了他们,准备自己来。
他拉开一个柜子,随意伸手翻了下里面的杂书,没翻多久便转头笑着看屋里的其他几人:“你们都是先皇的爱臣,朕刚来,有许多事都不懂,以后还得你们多多帮着点。”
屋内三个丞相都在,还有于胶怜的大太监,大太监随时都要跟在皇帝身边,三个丞相则是要商讨祭祀天地的日期和事宜。
几人站在不远处,脸上情绪都不太好揣摩,看不出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听见于安清一番话,也只是躬了躬身。
安清正沉浸在称王的快意之中,不在乎他们反应如何,他翻着柜子里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拿起一件只瞧两眼就扔进地上的渣斗里,没多久两个柜子都空了。
大太监见此景,不受控制地皱了下眉,那渣斗里的东西,有好些都是小皇帝很喜欢的。
但在安清那里就是廉价的物件,多看一眼都嫌浪费精力,安清一件件扔掉,直到翻到下个柜子,那动作才慢下来,他两指捏起其中一样,故意嫌恶地开口:“这些东西怎可出现在一个皇帝的寝殿里,真是放荡。”
“慎言。”
安清陡然听见两个字,他一怔,看过去,看到陆卿尘稀松平常的目光:“陛下为天下表率,有些话不该说。”
他在为谁说话?
安清对着陆卿尘不避不躲的淡淡目光,心中微微发愣,愣过之后就是大怒,陆卿尘这话相当于在指责他说了不该说的话,相当不怕死,难道陆卿尘忘记于胶怜曾经对他有杀心了吗?
安清隐忍地将柜子推上,他目光扫过陆卿尘,投向旁边二人身上:“你们也觉得朕说的不对?”
空气凝寂一瞬,应相思慢慢悠悠地垂下了眼皮,回答的却和问题无关:“陛下,时辰不早,我们该商议祭祀一事,早些商讨完,陛下也能早些休息。”
安清一顿,脸上浮出不可置信,他牢牢地盯死应相思,余光看到沈少聿轻蹙的眉头,甚至后面卑贱的一个阉人都脸色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