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握着手腕想这会去量血压会不会爆表,一边看到水面左右大晃起来,如同吃撑了清理肠胃,往岸边吐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躺在岸边默了一会,突然站起来无声无息朝这边走,他头发潮得像海藻,面容苍白,气质儒雅。
慢慢的,宋吟的脸色也变的一样苍白,他见过这个人,隔壁宿舍死人的那天,这个人在走廊上给他递过纸。
那个……死了半年的前男友。
四人宿舍(19)
苏御桥跪了一晚终于被他爸放行,他双腿发软地被佣人们抬回了房间,佣人扯开他和肉粘在一起的裤子,在他的忍痛声中给他上了药。
每当苏御桥痛得要死要活时,他发泄的途径就是咬着枕头大声痛骂他老子,实在太心狠了,谁家小孩逃两节课就把人打成这样?棍棒底下出不出孝子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棍棒底下可能出丧子。
看得出苏御桥老子是把他往死里打,一点也不留情,就像他老子嘴里说的,最好是把他两条腿打废,让他以后都不会去玩那个破赛马,和他几个哥哥一样埋头学习。
“哎哟,”胡聂夹着一块沾了酒精的棉球,往苏御桥膝盖上擦了擦,心疼道,“这一打要小一星期才能好了,我明天叫厨房给你多做几顿荤的,补一补。”
苏御桥一手夹着抱枕,半死不活躺在床垫上,仿佛被他爸一打打没了魂魄,他听到胡聂嘱咐佣人明天做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胡叔,你明天让厨房打包个一人份的,我要外带。”
胡聂翘起两边胡子,脸上的皱纹一道道展开,他听着许久没听到的昵称,心情大好,看这祖宗也有些眉清目秀起来,不过他奇怪:“外带?你要给谁啊?”
苏御桥坦荡道:“宋吟。”
胡聂对上号了,是昨晚门外那个男生,他掌苏家以来倒是头一回见那么万里挑一的相貌,“您对他……”
苏御桥活动了一下腿,“嗯,我喜欢他,喜欢谁就要抓住谁的胃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打包好,我骗他说是我自己做的,他也没处求证。”
胡聂:“呃。”
他确实是在苏御桥青春期懵懂的时候说过两句怎么追求人,但他哪敢说他看那小男生对自家祖宗一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完全是苏御桥死缠烂打。
苏御桥犀利看过来,胡聂连忙盲目道:“好好,明天厨房做糖醋鱼,我让他们多做一条,您带去学校和他一起午饭的时候吃。”
他低头又给苏御桥的膝盖上药,“您这么在乎他,是我都被您打动了。”
要不说胡聂能做到主管家位置呢,会看主子脸色,还会适当提一点意见,拍一点马屁,苏御桥虽骂他臭德性,心情却轻松下来,膝盖也不那么疼了。
上好药,苏御桥在房间里奄奄一息躺了一天,到了中午人又活过来,不知是那新鲜的鲫鱼汤起了作用,还是见人的心情太急切。
厨房一大早熬汤煮鱼炖菜,主子都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就让他们把东西全打包起来,封得严实了提溜去了学校,直接迈进下等校区的地盘。
苏御桥有些自傲,坏习惯一大堆,不太能看得起下等校区的这帮人,看着一帮帮穿着寒酸的学生在身旁经过,他几乎想捏起鼻子来。
空气是臭的,人也是臭的,苏御桥的膝盖又隐隐作痛,但他没打退堂鼓,离教学楼越近他越忍不住想,宋吟会怎么看他?
昨天他被他老子一抽抽两回,宋吟会不会觉得他这么大了还被打丢脸?回去看了他画的画,会不会又觉得他还是有一点用的?现在是喜欢他更多,还是讨厌他更多?
零零总总想了七八个问题,苏御桥在一个柱子下停下来,远处就是宋吟,对方捧着手机小脸白白看着什么,手指尖在颤,就像受了欺负。
苏御桥以前上国际幼儿园,那些娇气的小女生受了委屈就是这么一副表情,不对,比不了,宋吟要比他们更可怜,嘴巴也稍稍向下瘪着,让人恨不得给他道歉,买一堆东西来哄他。
苏御桥一股气冲上脑后,他有些恼怒,又有些不可置信,下等校区里还有人这么不识好歹,要知道连他都不敢惹宋吟生气?
“宋吟,”他大步踏去,故意走得大声惹起宋吟注意,宋吟果然看了过来,苏御桥望着他,“你饿了没?我给你带了吃的,去我那里吃吧,这儿……”
他本想说脏,转念一想,宋吟暂时也是这个校区的人,他这么一说是把人一起骂了,还好及时停了下来。
宋吟愣愣的,他还没从那个视频中回神,现在怎么又来一个苏御桥?
“你怎么会在这?”现在是正午,头顶蓬勃的太阳照得他头晕,那段视频也看得他晕头转向,所以宋吟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御桥昂起下巴,抬了抬手中的几个餐盒,正想说找他一起吃饭,宋吟侧身遮了一下太阳,他就看到宋吟手中拿着的三沓粉红色的信。
苏御桥眼尖,他不像苏御桥苏祖之那样一年到头埋首书桌,不用功读书,学习怠慢,作业也回回敷衍,所以到现在虽然什么也没学成,视力却出奇的好。
他看到了,那些信都是用来表白的,信的内容看不到,但无非就是一些酸不溜秋的示爱。
苏御桥冷哼,打从心底看不起,什么年代了还写老掉牙的情书?
他批判着现在还有人用这么老套的手段,可手掌却发痒,想把那些信全部夺过来扔进垃圾桶,垃圾就该在属于他的地方待着。
但苏御桥还没有蠢到这么冲动,他盯着宋吟茫然的脸,忍住没去掐:“我是说,我带你去吃饭,你上一上午课了,得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