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闹也是小叔两口子闹,小叔是老儿子,纵着溺着长起来,本事一样没长,倒是奸懒馋滑都学了个全,不想进运输长当工人,在家闲了些年,后来街道安排了几份工作,不是嫌累就是怕苦,没一个干长的,倒是早早处了对象,对象也是个眼高手低,奸谗懒的,真是应了那句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找癞蛤蟆,两人一处就打的火热,还没怎么着呢,就大了肚子,只得赶着结婚。
当然,这些晓月都是听邻居们私下里说的,她家老爹老娘是老实人,即便看不惯小叔两口子,也绝不会在女儿面前说这些长短。
两口子一个德行,怎么懒怎么奸怎么来,眼里盯着的不是钱就是好处,成天正事儿不干就算计着怎么占便宜,而且明明占着便宜呢还总觉得吃了亏,典型的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
父母如此,教育出来的孩子能出息才怪,晓月如今还记得小叔家的堂弟苏志斌,简直就是个混球,长了一股子吃心眼,看见什么都要,不给就哭闹着打滚撒泼。
偏偏老巫婆一味溺爱孙子,要什么给什么,吃的越多,老巫婆越高兴,吃得多运动少,没几年就长成了大胖子,因为总是哭闹,落下了吃东西时哼哼的毛病,而且不爱洗澡,离老远都能闻见身上的臭味,那时候小学开了英语课,胡同里的孩子就起了个外号,叫他pig。
堂弟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上学之后知道pig就是猪的意思,回家哭闹了好些日子,老巫婆心疼孙子,气冲冲的挨家挨户告状,大人们虽觉志斌奶奶有些小题大做不讲理,但也各自教育了一下自家孩子,不许再喊外号。
可孩子到底是孩子,哪会儿大人骂几句就偃旗息鼓,也不知从哪儿问来了臭的英文单词,在原先的pig前面加了smelly,一见志斌就喊,竟比先头的pig还叫的响,后来都传到了学校里,为此堂弟好些日子没去上学,小叔两口子找到学校闹,影响不好,学校领导出面严厉禁止给同学起外号,这事儿才算揭过去。
晓月之所以想起这个堂弟,是因一进院就碰上了,肥头大耳的苏志斌正坐在院子里的竹椅子上吃点心呢。
因为太胖脸蛋子上的肉把眉眼都挤在了一块儿,眼睛挤成了一条线,一手拿着一块点心,左右开弓的往嘴里送,一边吃还一边儿哼哼,真跟头肥猪差不多。
老巫婆在旁边端着水,嘴里念叨着:“慢点儿,慢点儿,有的是呢,喝口水,喝口水……”嘴里说着插着空把水喂进孙子嘴里,真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宝贝孙子。
听见动静,老巫婆一抬头,大约没想到晓月娘俩这时候能回来,愣了一下道:“这不晌不夜的,怎么家来了,不是说快考试了,学习紧吗。”说着,下意识把手边的点心盒子往后藏了藏。
老巫婆藏点心的动作,落在晓月母女眼里,晓月倒不觉得什么,反正她也不稀罕吃什么点心,刘秀荣就不行了,这点心盒子怎么瞅着有点儿眼熟呢?跟她昨儿从娘家拿回来的那盒一个样儿。
想着忍不住道:“妈,这点心……”
刘秀荣才起个头,老巫婆立马就截住了话头急急的道:“这是金强早上刚买回来孝敬我的,我给自己孙子吃怎么了。”
刘秀荣火气忍不住往上窜:“妈,这点心可不是咱们这边能买着的,是晓月舅舅的一个朋友从南边捎来的,盒子上印着字号呢,昨儿我回娘家,晓月姥姥才塞给我的。”
老巫婆一听脸就耷拉下来了:“合着,就你兄弟有朋友,就不许金强有了?金强又不是金生榆木疙瘩似的,心思灵朋友多,别说南边的,东南西北哪儿的没有,只要我想,啥好吃食弄不来,巴巴的还得等着你从娘家拿点心给我,我一个老婆子再馋,也没说惦记儿媳妇娘家东西的,真是活打了我的嘴吧。”
偏心极品的老巫婆
多年的领教,晓月对她奶奶的极品程度可是记忆深刻,趁着儿子媳妇不在,进屋搜刮扫荡的事情也不是做过一回两回了。
其实晓月家里也没什么可搜刮的,一大家子混着过,工资上缴,吃穿用度都在一起,根本没什么私房,也就晓月姥姥时不时的给些东西,可就这点儿东西,她奶奶都挖心眼子惦记着,她也知道这么做传出去不好听,干脆来个不承认,作为长辈实在有些无耻。
婆婆睁着眼说瞎话,刘秀荣气的不行,可气也没法子,她婆婆就是这么个极品,就硬是不承认,她当儿媳妇的难道还能为了一盒点心去法院打官司不成,只得跟以往一样,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过,这件事却让刘秀荣越发坚定了分家的主意,这家必须得分,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她们娘俩非憋屈死不可。
想到此,倒不想再纠结了,不过就是一盒点心,不当什么,等分了家,她们一家三口搬出去单过,她婆婆手再长也伸不到家里来了。
所以,一定得分家。
晓月见老娘脸色和缓,目光却变得更加坚定,便知老娘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觉暗松了口气,说实话,虽说分家对她们三口好处多多,可老娘的性子晓月真有些拿不准。
虽是爽利人,却心地良善,作为儿媳妇骨子里仍保有着传统的妇女美德,哪怕婆婆再过分,也多会忍耐,要不怎么有句老话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呢,就是说当媳妇的时候得受委屈,什么时候熬成婆婆才算熬出了头。
她家老娘就是让这所谓的传统妇女美德给害的,憋屈了大半辈子,晓月也不是说这样的美德不好,但前提总要分个是非对错吧,难道当婆婆的就能为所欲为吗,若是对于婆婆的不当言行听之任之,便是纵容,作为晚辈对长辈的错,就算不能指正却也不该纵容,更何况像她奶奶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收敛,越纵容只会越得寸进尺。
她奶奶已经习惯了忽略她们一家,就算老爹老娘对她再好,再孝顺也没用,就像老巫婆对小叔一家一样,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刘秀荣压下了火气,尽量耐心的开口道:“妈,晓月脑袋摔破了,医生说得住院,需交一千的住院押金,您把我跟金生的折子给我,我去取一千出来给晓月交住院押金。”
一说要钱,老巫婆一张脸顿时耷拉了下来,目光在晓月脑袋上溜了一圈没好气的道:“不就是摔了脑袋吗,又不是什么大病,哪用得着住院,那些大夫都是为了赚钱,故意吓唬你呢,家里有药,上点儿裹上,没几天就好了,花这个冤枉钱做啥?”
刘秀荣深吸了一口气:“妈,是市一院的大夫亲口说的,这里有病历,不是简单的摔伤,是脑震荡,必须住院观察,不然会有危险。”
老巫婆脸色变了几变,就算她再无知也知道脑震荡不是闹着玩的,又盯着晓月打量了打量,见脑袋上还真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有血渍渗出,瞧着是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