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积雪,被抽出身体的龙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一道道的抽在已经伤痕累累的肢体上,白袍已经被鲜血染红,后背的衣服也支离破碎,粉色的血肉外翻,皮开肉绽,纵横交错,触目惊心,鲜血顺着身体蔓延而下,滴落在地上,透着一种诡异的美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原来,他后背的鞭伤不是神炼之树,是自己!是为了自己!
“不要……不要打我哥。”萧子煜失声怒吼:“不要打我哥!”
股股血沫不可遏制地从口腔里涌出,顺着嘴角淌落下来,将前胸晕染得一片血污。
风羲扬脊背被迫弯曲,新伤覆盖着旧伤,撕心裂肺的疼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把手深深的嵌进了雪地里,支撑着身体的胳膊也微微颤抖起来。
鲜血顺势而下,缓缓汇入瑶池之中,染红了池水,漫天彩蝶受瑶池圣水的影响,顷刻之间改变了颜色,泛起五彩斑斓的光芒。
幼小的萧子煜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颤抖的喊了一声“哥”之后,彻底晕死了过去。
事后发生了什么,年幼的萧子煜当时并不清楚,然而此时的梦境中,他却看到了,他看到风羲扬浑身滴着血,一步步爬上台阶,那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上,直到将昏迷的自己抱在怀里。
“小煜,我们回家。”
不知道是什么醒的,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萧子煜空洞地望着虚空,眼里全是猩红的色彩,只有被尘封的记忆。
被抽出的龙筋再也无法回到身体里,风羲扬最终将它融合进了伏羲琴,送给了萧子煜。
突如其来的真相将他彻底埋葬在痛苦之中,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痛得呼吸都停顿了。
年幼的他不谙世事,却也从大人口中听说过一些神魔对立的只言片语,因此,他也极其讨厌帝鸿。
可他毕竟还小,只能暗中使坏,每次见帝鸿大发雷霆,他就觉得特别开心。
但他从不知,这恶作剧的使坏,是有人为他承受了折磨、承受了惩罚。
萧子煜遍体生寒,他天天逼着风羲扬吃天河的鱼,他以为他是爱吃的,以为是给了他最好的,他以为他是喜欢萤火彩蝶的,却不想上面竟然染着他的血!
几千年的岁月,萧子煜都快忘了,到底是自己喜欢彩蝶,还是风羲扬喜欢?他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陪着自己抓捕彩蝶?又是忍着什么样的痛楚,吃下天河的鱼肉?!
他明明说过他不爱吃天河的鱼肉啊,他这是在逼他喝自己的血啊。
他怎么会不吐?怎么会吃的下啊?
萧子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滚落而下。
这样的状态让飞廉心焦无助,无论与他说什么,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里,再也出不来了。
萧子煜将手掌探到枕头下,拿出了那个他一直保存着的玉偶,玉偶雕刻的极其敷衍,面容逼真,可其他地方却与风羲扬本人相差甚远。
萧子煜将玉偶轻轻的捧在手心,这是他送给他哥唯一一件礼物,只是自己没什么耐心,雕了个头后就没什么兴趣了,若不是在他房间的枕头下发现,他都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东西。
他望着这个玉偶,悲伤呼啸奔涌而来。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他想起了他教他画画,教他修炼,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
他喜欢和他再一起,却极其不喜欢被管教。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天被管教烦了,饭菜也不和口味,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出去,结果后来被黑龙给抓了去。
当时的天都是黑的,他瑟瑟发抖的被绑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天上一黑一金两条巨龙撕咬缠绕,他看着他鳞甲破碎,看着他断爪流血,看着他浴血而来,把自己从黑暗中拉出,重见光明。
“我错了,我不敢了。”
然而风羲扬却笑了,他说:“没事就好,我不怪你。”
他什么时候怪过自己呢?
萧子煜想了很久,他的一生里,犯了太多错,他却从未指责过他,他从他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我不怪你。
他就这样看着玉偶,想着曾经的一点一滴,这些曾经他忘记的、不在意的记忆汇集成海,海啸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