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情绪和肢体表演,总督察曾为联盟捐躯一条臂膀,他今天空着衣袖出现,谁都不敢细问,也许在遇袭时损坏了呢,总之那条手臂是比胸前六角星勋章更有分量的荣誉。白旸看上去有些疲惫,还是努力在听各方意见的样子,在瓦诃里将军义愤填膺时淡淡流露出疑惑目光,求助似的看向总长,又克制收回。好像初入豪门的新媳妇,小心拘谨,跟叔嫂姑婆也没混熟,不知谁会帮自己,但她还是怀疑茶杯里的打胎药是争宠那位妯娌下的,只是拿不出证据。“无论刺杀者的目标是我还是沈医生,他们挑衅的都是联盟的法律,威胁的都是联盟的和平!我不会让沈医生的血白流、伤白受,我会将凶手找出来!”新媳妇铿锵表态,自家孩子不能白挨打,他可不是好欺负的。总长李重时对瓦诃里小姐和白督察表示深切慰问,责令联合特案组尽快查清案件、缉拿凶犯,又在撕逼的各方之间和和稀泥,最后非常遗憾沈夜医生在事件中受伤。“务必要悉心医治好沈医生,其他事情都没有这点重要。”总长阁下的五官似乎被沉重的心情压垮了,眉眼嘴角一水地向下,“沈医生不仅不远万里来为犬子治疗,更可贵的是,他在危机时刻不顾生命,保护了我们联盟最最珍贵的财富,保护了我们的白总督察,这种牺牲和勇气令人动容,值得嘉奖!”他体贴地倾身靠近白旸,用低柔且外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会安排个时间,去探望沈医生,请先帮我带去真诚问候。白啊!听说小沈在暮星时就对你悉心照顾,真是有情有义,这种心意太难得了,你也要对他多关照一些,希望他能早日康复。”“我会的。”白旸嘴角抽了抽,有种被长辈撮合的错觉。晚饭是联盟总部的工作餐,总长待客出了名的抠门,又比谁都热情,硬留下军警双方的高层一个不许走。自助餐厅里烹了些常见菜,也不讲究摆盘,每人走过去盛一勺子。蜂巢那些食不厌精、吃惯特供的长官们实难接受这种粗放的流水线饲养模式,一个个脸色比菜叶子还绿,每次提勺子比拎枪上战场更不情愿。白旸一手拿餐盘,不方便取食物,高展跟在他身后帮忙。他眼见总督察撑了两天一夜没合眼,中午勉强嚼一块半只手掌大小的鸡肉三明治,不停干黑咖啡续命,有些担心。“不要牛排。”白旸餐盘回撤。高展反应过来,这个单手不好切,马上换了火腿蛋羹。白旸盘里刚堆了两样,便离开队伍,找位置坐下吃饭。高展帮他取了杯乌梅汁,然后看着他家小上司盯着乌梅汁的眼神渐渐神伤,是呢,他干嘛非拿一杯跟野黑莓酒颜色近似的饮料,是牛奶不香?还是红果汁不甜?餐厅里时有辨不清方向的低声交谈,抑或刀叉触碰杯盘的轻响,招呼和走动声……在高展看来,眼前的小上司却十分孤独。他像时空乱入的旧魂灵,拖一副残躯归来,桑田早已沧海,唯独能一并带回的,只有不如杜撰精彩的老故事。也许,还没人愿意听。白旸用勺子盛着蛋羹,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低音询问:“我可以相信你么?”高展右手的餐刀瞬间捏紧了,若不是碍于场合,他应该立即放下刀叉笔直立定,回白旸一个敬礼。“是的,长官。”他轻声回答,装作随意地往沙拉里加了些醋。白旸轻笑一声,不是气流从鼻腔喷出那种调谑,好像这只是朋友间普通的询问和允诺。“你的祖父高九良,曾经是老瓦诃里将军非常器重的下属。”“是的,长官。”高展吃了口沙拉,酸得牙齿打颤。他不急不缓用半杯薄荷水送下食物,就着未散尽的酸爽继续道:“我祖父有六个儿子,我父亲是最小那个。星战伊始,从我大伯父,二伯父……一直到我父亲,他们一个接一个被我祖父送上了战场。”“星元35年,我父亲十六岁,他的理想是做一名花匠。我祖父当着他的面,铲光了院子里所有他亲手栽种的花草,把他送进了预备役训练。”“祖父曾经指着土壤翻卷、折叶断根的院子告诉我父亲,如果当下只想着栽花种草,将来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就会跟这院子一样,再没有一处能让他栽种的地方。”高展声音有些滞涩,仍是笑了笑,喝一点水,仿佛他们聊的是什么轻松话题。“星元37年的宏星环之战,我祖父带着父亲一同去了星战前线,那年父亲十八岁,祖父八十岁。”“他们都活下来了?”白旸明明是曾经亲历的那个,这会儿反倒像个听故事小孩,紧张情节忍不住求剧透。